“不管是北狄还是大禹,又或是南疆,内部问题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孰轻孰重大家还是分的很清楚的,语落公主一旦病逝,南疆与大禹势必会产生矛盾,而北狄向来不嫌事多,到时候说不定也会横插一脚故意挑唆。”
对于皇室中人来说,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傻子,关起门来可以斗的你死我活,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他们还是会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当然,某些白痴除外,所以司马瑜此时着急回去恐怕也是想早做打算吧,再说,这么重要消息如果能第一时间传达到北狄王上耳中,那么司马瑜这位四皇子的战功恐怕又要加上一笔了,这么好的机会,司马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凤九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都说男人薄情寡义,皇室男儿尤为更甚,只不过,这男人也太寡情了吧,好歹语落公主喜欢他这么多年呢,怎么说起语落公主的病情,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的伤情呢?不过......她喜欢。
“阿九,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语落公主那么喜欢你,难道你不去探望探望?就算没有感情,旧情总是有的吧。”
君彦卿动了动嘴角,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只是别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让四皇子久等了,去看看吧。”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藤春阁,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凤九无声地笑了笑,这男人莫不是生气了吧?
花厅里,司马瑜拨动了几下茶杯,看着杯中渐渐展开的嫩芽,浮浮沉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他果然喝不惯中原人的茶叶,更无法体会中原人对茶叶趋之若鹜的追求,这苦涩的味道哪里比得上他们北狄的羊奶浓郁而又香甜?有朝一日北狄统治中原,他一定要将这些中原人的恶习通通改掉!
“不知陵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陵王不要见怪。”
君彦卿一身棉麻玄色长衫,双手负于身后,虽然衣料并不如何名贵,却丝毫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也许是因为常年身体有疾,身体越发显得修长高大,男人很自然地走到主位前坐下,脸上隐约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意,但是仔细观看又似乎是在浅笑,着实令人难以揣摩。
司马瑜很快收起刚才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地行了使节之礼,朗声笑道,“璟王爷客气了,是小王事先未下拜帖,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叨扰才是,此次前来是特意向王爷和王妃告罪辞行的,不知璟王妃此时可在府中?”
君彦卿笑了笑,目光落在司马瑜身上,竟硬生生的让男人打了个寒颤。司马瑜一怔,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蔓延,他不敢自诩武功有多高强,但在北狄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特别是在父王的众多儿子中能凭借寒微的出身挣得一席之地,他所付出的努力比任何一位皇子都要多的多,所以,在他眼里,除了父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存害怕,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中产生波澜,然而,就在刚才,那个被众人命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只是很自然的笑了一下,他却情不自禁的一阵心虚,简直岂有此理!
“本妃自然是在府中的,多谢四皇子关心。”凤九一身淡青色缠织牡丹烟罗裙娉婷而来,目光却是落在主座上,轻笑道,“王爷也真是的,府里来了贵客也不换身衣服,莫要让四皇子觉得咱们璟王府怠慢了贵宾才是。”
君彦卿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本王担心让陵王久等才匆匆赶来,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司马瑜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刚才看见璟王只身前来,他还以为璟王和璟王妃关系疏远,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夫妻感情深厚,况且,璟王是何许人也,启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只是如今看来,两人似乎并不是在作戏。
见两人腻歪够了,司马瑜才朗笑一声说道,“今日小王前来,是特意向王爷和王妃辞行的,两位若不嫌弃,欢迎随时到北狄做客。”
凤九一愣,诧异道,“陵王怎么如此匆忙,连我二人的宫宴都不参加了吗?莫非是想念陵王妃?”
“......呃,哈哈......”司马瑜眼睛一跳,眼眸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大笑道,“不愧是璟王妃,就是快人快语,难怪王爷会视若珍宝。”
“本妃不过是开个玩笑,陵王切莫放在心上。”
司马瑜拍了拍掌心,很快有两名随从一左一右捧着两个价值不菲的盒子走进来,司马瑜道,“如今小王见识到两位的感情,越发觉得今日所准备的礼物十分恰当,还请两位莫要嫌弃。”
话落,那两名随从随手将盒子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是两根上等的千年雪参,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尊玉质通透的送子观音,凤九心中了然,难怪司马瑜说话酸溜溜的,原来如此啊。
“璟王虽有盖世奇才,奈何老天不长眼,让王爷身染重疾,小王无力扭转,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从民间搜集到两根千年雪参献给王爷,据说这雪参可以延年益寿,但愿对王爷的身体能有帮助。”
“陵王真是有心了。”君彦卿轻抿一口茶水,淡声说道,眼底在听到‘重疾’二字时轻飘飘的闪了闪。
“璟王客气,说起来这尊玉观音才是小王此番来的真正目的,据说它出自高僧之手,是开了光的,因此特别灵验,今日特意送给王爷和王妃,祝两位早生贵子,白首不离。”
不管司马瑜送的礼物如何,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冲最后四个字,君彦卿也是十分满意的,薄唇轻轻掀起一抹弧度,看了凤九一眼,点头笑道,“如此,就承陵王吉言了。”
凤九却盯着那尊玉观音,半晌才道,“既然这尊观音如此之好,陵王何不自己留用?据本妃所知,陵王和陵王妃成婚多年,膝下尚无一儿半女,莫非身体方面有什么隐疾?”
闻言,司马瑜一阵猛咳,涨的整张脸都青了,凤九还犹然未知,关心地说道,“虽然府上的茶叶比不上宫里的清香泔甜,但也是今年的新茶,陵王若不嫌弃,本妃派人送一些到府上便是,不用喝的太急。”
司马瑜咳的说不出话来,摆手道,“璟王妃客气......小王多谢王妃盛情。”
“刚才说起陵王尚无子嗣,本妃这里有一瓶药专治此症,陵王不如一并带回去,看看是陵王妃服用,还是陵王......本妃在此祝愿两位早结圣果。”
“王妃!”君彦卿轻斥一声,但是脸上并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纵容的味道,一本正经地说道,“陵王身强体健怎会有疾?是你想多了。”
司马瑜抽了抽嘴角,脸色比刚才变的更加难看,他们夫妻二人是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人吗?璟王妃尚且含糊其辞,可是璟王那是明目张胆地在说他有病啊,而且是全天下男人最不愿承认的病!
司马瑜心里窝着一团火,又寒暄了几句,才匆匆起身告辞,尽管凤九百般“挽留”,也没有阻止他那颗一刻也不想待在璟王府的心。
待司马瑜离开,门口卓尘风才一脸青渣地走进书房,打了个哈欠,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道,“你们这样会给自己树敌的。”
君彦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下次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再进本王的书房。”
卓尘风摸了摸有些刺手的下巴,一脸苦笑,“本公子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来你们府上了,嫂子不会介意吧。”
他这个样子确实无处可去,反正卓府他是去不了了,否则以卓老国丈的脾气,不把他打死恐怕誓不为人。凤九笑了笑,摇头道,“本妃只想多事的劝上一句,喝酒伤身,而且也无济于事,卓公子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打探打探南疆那边的事情。”
她对娴贵妃的事情略知一二,也明白卓尘风为何会这般颓废,所以如果可以找点事情让他去做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老话不是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吗?就算治不好病,但至少心里的那道疤痕不会像最初那般痛彻心扉了吧。
说到这个,卓尘风才正色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约在司马瑜上书辞行之后半个时辰,魏太子也派人去宫里提交了辞呈,这两人怎么会突然要回去呢?眼看皇上就要设宴为他们送行,总不至于这几天也等不了了吧。是不是本公子不在的这几天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语落公主快不行了。”
君彦卿把那日去丞相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换来卓公子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人渣’。
虽然君莫萧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是魏太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的亲妹妹病重,他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心里就只有江山和王位吗?连自己的骨肉至亲也可以不管不顾?他不相信魏玄祁对语落的病情会没有疑问,只不过是懒得问罢了,在他的心里可能更关心的是语落的病逝对他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难怪昨天在酒楼里大家都说萧王府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听说君莫萧纳的那些妾室都打起来了,好像是因为府里又纳了一房小妾,这萧王也真是的,好色也就算了,还弄的满城风雨,也不怕把身子搞垮。”
凤九了然,想必新纳的那房小妾就是凤娈吧,没想到老夫人敢送他也敢收,真没想到君莫萧那样的面瘫脸,还有女人会为他吃醋,活该他后院失火!
“王爷,萧王府派人来送帖子,说是语落公主想见您一面。”
听到陈管事的禀报,三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语落公主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见君彦卿最后一面?
卓尘风摸着细细的胡渣,站起来笑道,“那个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且这里面也没他什么事儿,只不过看到凤九那张不知是笑还是假笑的脸,他就知道现在离开是多么英明的选择。
“王爷,你的意思呢?”看着不知神游到何方的某人,凤九笑着问道。
君彦卿看着她,半晌才一板正经地说道,“难道说子嗣真的有那么重要?不然你妹妹怎么会那么得意,也不知道陵王送的观音像到底管不管用。”
“陵王送的观音像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送给陵王的药却非常管用,王爷要不要试试?”
“......”
“王爷身体如今不便出门,但是语落公主到底是萧王妃,于情于理咱们璟王府也该过去看看,陈管事,你就跟萧王府的人说,本妃明日代王爷去贵府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