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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冠军

金南智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看着手机,从下午到现在, 尹佳怡还是没回她消息。

她想了想, 给人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金南智失望地把手机放下,看了看已经不早了, 明天还有比赛呢, 又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刚转过去不到两分钟, 她又猛地坐了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穿衣服下床。

队友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唔……这么晚了你去哪?”

金南智拿起房卡出门。

“有点事出去一趟, 你先睡吧。”

她一口气跑到了中国队的驻地,保安拦在门口, 不让她进去。

“你找谁?”

“尹佳怡,我找一下尹佳怡。”金南智似是怕他不相信似的,把自己的参赛选手证也递了过去。

“我是韩国队的金南智, 之前是北京队的, 和尹佳怡也算是队友,我上去一下马上就出来。”

保安看了一眼,又给人递了回去。

“这么晚了, 都睡了,管你是谁, 就是你们教练来了都不行, 快走吧。”

“尹佳怡!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金南智一咬牙, 还想往里冲, 朝楼上大喊道。

保安一把把人搡开:“我看你是来闹事的吧!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到时候取消你的参赛资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南智倒退了几步, 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中国队的驻地公寓。

她也没走远,徘徊在大门口,仰头看着公寓里的灯光,站累了,就抱着膝盖坐在花坛边上。

她掏出手机继续给尹佳怡打字,却不知道她的手机早就被万敬收走了。

“尹佳怡,我就在这等你。”

“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上海是一座常年湿冷的城市,夜风吹的她瑟瑟发抖,默默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金南智等啊等,等到月渐西沉,公寓里最后一盏灯光也熄灭,门口岗亭里的保安也睡着了。

从一开始的饱含希望,到现在的心如死灰,金南智眼里的光也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尹佳怡是不会来了。

金南智浑浑噩噩起身,拖着僵硬的双腿往回走,理智告诉她,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可以哭,但是眼泪还是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

“尹佳怡,你这个……大骗子,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

夜里,谢拾安一直睡的很不安稳,皱着眉头梦呓,脸色苍白,冒着虚汗,额发都打湿了。

简常念坐在床边,也不敢合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

她又跑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进来看了一眼道。

“她身体里有炎症,发烧是正常现象,这是免疫系统在工作的象征,等炎症好点了,烧也就退了,你可以拿毛巾给她降降温。”

闻言,简常念立马找了个盆,问医生要了条干净毛巾,再去洗手间接来了一大盆冷水放在床边。

她把毛巾浸湿,再把水分拧到半干&#30340...

;样子,轻轻放上她的额头,每隔五分钟就换一次。

谢拾安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身处火炉,烧的她五脏六腑都难受,不停呓语着:“水……水……”

简常念俯身去听,赶忙从床头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微微把人扶了起来,靠在她身上,把水杯递到了她唇边。

“拾安,水来了,慢点喝。”

她一口气喝了有半杯左右,又呛的连声咳嗽。

简常念扯了纸巾替她拭去下巴上的水渍,看她难受成这样,心里也一阵一阵泛着酸。

喝完水的谢拾安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干裂起皮的嘴唇也变得饱满湿润。

简常念放下杯子,轻轻把人放在了枕头上,抽身打算再去接盆水的时候,猝不及防,又被人拉住了手腕。

谢拾安闭着眼睛,从眼角滑落了两滴晶莹。

“语初……别……别……别离开我……对不起……可是我好疼……好难受……”

谢拾安有时候成熟理智的,让她觉得她不像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八岁,再加上出神入化的球技,很容易就能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可就在这一刻,简常念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面前的人虽然在战场上无往不胜,可其实也只有十八岁啊,如果不当运动员,她应该刚刚考上大学,坐在教室里读书吧,不用控制体重,也不用忌口,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她爱吃的甜食和火锅。

更不用强忍着痛苦,还要去打比赛。

简常念看着她哭,也红了眼眶。

谢拾安一个人在尘世孑孓独行了太久,都忘了十八岁,其实是还可以喊痛的年纪,但在乔语初面前,是个例外。

她像溺水者迫切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着简常念的手腕,喃喃低语。

“语初……我好疼……抱抱我……抱抱我好吗?”

简常念心里滋味莫名,凝视她的脸良久,还是选择走了过去,俯身在她床边,环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没有打破她的美梦。

“没事……没事了……快睡吧……明天……明天就好了……”

谢拾安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伸手遮了一下窗外刺眼的阳光,然后就觉得腿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简常念正俯在她的膝头,睡的正香,眼圈隐隐透出乌青来。

她一只手还圈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里攥着毛巾,以一个保护性的姿势,守护了她一整晚。

谢拾安一怔,尽管腿有些麻了,但伸出去触碰她肩膀的手又缩了回来,有些不忍叫醒她。

就这么又僵持了一会儿,万敬和赛事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就来了。

简常念听见动静,如梦初醒,弹了起来。

“拾安!”

谢拾安坐了起来,伸手在她眼前一晃。

“这呢。”

简常念这才把散乱的目光聚焦到了她脸上,少年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头看着已经好了许多。

简常念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谢拾安也没躲,由着她摸了摸温度,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

“太好了,拾安,你总算是退烧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我有多害怕……”

谢拾安怔了片刻...

,感受到她整个人也在微微地颤抖,轻轻地把手放上了她的后背,安慰着。

“没事了。”

万敬道。

“车已经到了,你可以走吗?”

谢拾安放开她,点了点头。

“可以,我们出发吧。”

救护车一直送她到体育馆门口,自然引起了媒体们的注意,她刚一下车,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万敬在前面开道,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了她。

“听说你今天是带病坚持上场打比赛,具体是什么病,可以跟我们说一下吗?”

“身体抱恙,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发挥呢?”

“谢拾安,预测一下今天的比分吧。”

“金南智在昨天的比赛中赢了尹佳怡,你今天和她对战,会不会压力很大呢?”

少年脚步微顿,随手拨过了记者的话筒。

“我觉得有压力的应该是金南智,尹队错失的金牌,我会亲手替她夺回来。”

她这话豪气十足,记者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场馆里,他们还想冲过去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简常念跟着她去更衣室换衣服。

谢拾安换好了,回头一看,她还在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外套,柜门大开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从昨晚开始就异常沉默。

谢拾安知道,她并不认同自己带病坚持打比赛的决定,毕竟这又不是什么伤风感冒。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轻言放弃的话,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还是会遗憾的。

哪怕输,她也要站着输。

谢拾安走过去,替她关上柜门。

“在想什么?”

简常念回过神来,三下五除二套上外套。

“哦,没什么。”

谢拾安侧过身来,看着她。

“是……在担心我吗?”

心事被人戳中,简常念的目光有些躲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她这样看着的时候,总会有些手足无措。

“别怕,我会赢的。”

少年信誓旦旦。

“我答应了严教练会替他拿到大满贯,就一定会做到,这只是我送给他的第一座奖杯。”

“我只是……”简常念抿了一下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向她伸出了拳头。

“算了,尽管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我永远无条件地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比赛加油,期待你拿冠军。”

谢拾安略弯了一下唇角。

右手握成拳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好。”

今天的场馆里人满为患,就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堵的水泄不通。

谢拾安的球迷们纷纷举起了应援物,拉着中国国旗,韩国队的观众们也不甘示弱,疯狂为金南智摇旗呐喊,紧张的气氛从台上弥漫到了台下。

看台上第一排的位置上,媒体们架起了长/枪/短/炮,对准了比赛场地。

现场直播也已经准备就绪。

大战一触即发。

解说也没多废话了。

“我们今早得到赛事组委会的消息,谢拾安是带病坚持上的场,救护车还停在场馆门口...

呢。”

“站在这里,都想赢,没有人不想赢的,这场比赛能赢最好,赢不了也希望大家不要责怪她,每一个拼尽全力追梦的人,都值得我们去尊重。”

“好,现场准备就绪,比赛开始!”

简常念看着她昂首阔步走上赛场的背影,在心底默默道:

“拾安,你再等等我,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

乔语初嘴皮子都磨破了,总算是哄着劝着乔妈妈做了检查,等看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模糊一片,好半天才聚焦在白纸黑字上,诊断结果那一栏里写着:

抑郁症。

她看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剜心刺眼。

“大夫,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妈她……怎么会得抑郁症呢?更年期情绪不稳定是常有的啊。”

医生推了推眼镜,温和道。

“通过了解你们家庭情况得知,病人属于常年独居的一个状态,可能之前就有些抑郁情绪了,只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你不是说你家最近出了点事么,突遭变故,境遇一下子改变,也有可能是导致抑郁症的诱因之一。”

在大夫的话里,乔语初想起了每一次回家时,妈妈的冷言冷语,偏激易怒,好像都有了理由。

她因为这样的妈妈而不愿意回家,爸爸也因为这样的她而疏远了家,如果她能够再敏感一些,再耐心一些,多关心关心她,去了解她情绪变化背后的原因,说不定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乔语初坐在这里,追悔莫及,微微红了眼眶:“那……大夫,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临床上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彻底根治的办法,只能说是按时服药,延缓病情,亲人朋友多关心陪伴她,帮助病人走出阴霾,还有就是——”

医生拿起乔妈妈的病历看了一眼。

“我看她是因为绝食入的院,已经有自残的念头了,自残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家属一定要切记,身旁不能离人。”

***

赛前,照惯例,两个人在网前礼节性地握手。

金南智:“身体没问题吧?”

谢拾安:“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昨晚没睡好啊?”

“你——”金南智本来就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呢,谢拾安哪壶不开提哪壶,精准踩到了她的痛点,她气急败坏地把她的手甩开。

“你等着,一会我非得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

谢拾安唇角微扬。

“昂,那我就等着看了。”

随着裁判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话是这么说,但一交手,谢拾安就感觉到了,金南智比起全国大赛的时候又进步了,从前她打金南智可能会□□开,但现在顶多就是五五开,如果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对待的话,胜负难说,尹佳怡受到了心态上的影响,其实输的不冤。

高手过招,她能察觉到的东西,金南智自然也感觉的出来。

“天赐良机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病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谢拾安奋力把球给人击了回去。

“正合我意!”

看台上&#30340...

;严新远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能这么搞呢!这不瞎整吗?!带病还坚持上场,这肯定是万敬的主意,这小子满脑子想的都是输赢,我找他去!”

梁教练一把把人拉住。

“老严!这正打比赛呢!你下去不是影响到她了吗?!拾安是个自己有主意的,旁人轻易劝不动她,本来这场比赛就难,你就别下去添乱了行吗?!”

“那也不能……”严新远还想动,被人拽的死死的,他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待在了座椅上。

“知道了知道了,放手。”

谢拾安把她生病的消息瞒的很好,除了万敬、简常念和队医,也就只有赛事组委会那边清楚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了,如果严新远早知道她得的是急性阑尾炎的话,说什么也要冲下场去阻止她。

“不愧是从死亡下半区一路杀进总决赛的,谢拾安的打法依旧很凌厉啊。”

“金南智的应对也很及时,但运气稍稍差了那么一点,这个球——它过界了!”

“让我们恭喜谢拾安21:19,率先拿下第一局比赛的胜利!”

谢拾安回到休息区里,万敬立马给她递上了水杯和擦汗的毛巾。

“感觉怎么样?还能打吗?”

谢拾安背对着观众坐着,表情似乎有点隐忍,但片刻后,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以。”

“这一局金南智应该要拼尽全力了,你暂避锋芒,保存体力,让她一局,在决胜局的时候再发力。”万敬看了一眼对面,安排道。

谢拾安其实很想速战速决,一口气解决她,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体力逐渐流失,那种熟悉的,隐隐作痛的感觉又来了。

万一这局没打好,消耗了体力又不能拿下比赛的话,第三局就危险了。

因此她还是同意了万敬的战术安排。

那厢,金南智的教练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战术。

“南智,这一局她一定会放水的,你不要想着这局能赢就行了,一定要逼她和你打,她本来就带病上的场,消耗她的体力,下一局才有机会赢。”

金南智看了一眼对面的谢拾安。

“那她要是不和我打怎么办?”

教练微微一笑。

“那就是消极比赛,我会和裁判申请判罚。”

金南智咬了一下唇。

“她本来就在生病,没必要……”

话音未落,她的主教练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南智,你穿着韩国队的队服,站在这里就代表着我们大韩民国,已经不是中国队的一员了,没有必要对她们手下留情,你看看你身后,还有那么多支持着你的球迷们,他们为了你不远万里来到上海,不要让他们失望,也别让我失望。”

“再说了,这叫合理运用规则,要怪就怪谢拾安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

“好了,比赛时间要到了,去准备吧。”万敬从她手里拿走水杯,谢拾安把脖子上的毛巾摘了下来,再次起身的时候,面朝观众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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