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一直认为宋轶不去干地质勘探多少有点屈才,相比考古工作中的地质内容,地质勘探的价值和意义对一位地质学家而言无疑是更大的,也更有吸引力。
就在几年前,在沈魏风研究生毕业后在考古所工作的那段日子,他就听宋轶表达过想转去做勘探的意思,可是直到这次沈魏风回来主持工作,宋轶还是没走,甚至在去年年底意外坠落探方摔伤腿以后也从没听他打过退堂鼓。
宋轶的职业操守从某些方面来说,比老吴还要高出许多。
去年冬天,在宋轶养腿伤的那段日子里,沈魏风和他有过两次工作之余的闲谈,说的都是和地质勘探有关的事情,特别聊到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瑞典科学家斯文赫定重走丝绸之路的那段历史。
那段历史虽然并不是中国考古学诞生元年的纪实,可是其中掺杂的考古学与地质学内容让沈魏风和宋轶有了一种难得的交流上的畅快。
所以两人聊到了当时那支科考队里的许多往事,自然也少不了谈到队伍里的中国早期的地质学家,以及斯文赫定后来的一部回忆录。
可这些事情再怎么谈,宋轶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甚至还笑说,斯文赫定认为自己的伟大就在于没有遵守南京政府下达的不准沿途进行考古研究的命令,而是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说起来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历史了,如今不过是两个搞科研的人的闲暇谈资,多半就是为了猎奇和取乐,可是沈魏风就是隐隐觉得宋轶是有所指,不是随随便便提及,只不过他为人温和中立,不挑拨是非罢了。
而至于究竟是谁的是非?怎样的是非?那就是宋轶自己心里的主意了,他铁了心闭嘴,谁又能撬得开?
不过中国老话说得好:东方不亮西方亮。
有的时候有些想法就像已经怀上的孩子,除了让他出来,没有其他消灭的方法。
就在张大国的事情过去的两天里,苏筱晚一直在宿舍里休息,小雯则正常去工作面上,而周楚凝已经踏上了返回A市的火车,表面上来看考古队的驻地似乎终于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直到这天傍晚沈魏风决定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把蒋宇在后厨盯着炖好的鸡汤给苏筱晚送去才有了些许震动。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白天的暑热之气已经慢慢退去,一号院里只剩了两盏灯,周楚凝那间已经没了灯光,小雯房的灯虽然没关,可人却在3号院和蒋宇正说话,沈魏风出来的时候还跟两人打了招呼,估计一时半会儿小雯也不会回来。
这时沈魏风才想到,自从那天被蒋宇从这里叫走处理张大国到现在,他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踏进苏筱晚的房间了。
一是张大国的事情处理起来不容易,二是后续的问题也多,非常劳神,再加上要送周楚凝回去,白天工作还要正常进行,所以拖到此时沈魏风才算彻底有了些时间来看望苏筱晚。
不过,那天被迫离开时苏筱晚依依不舍的泪眼还印在沈魏风的心里,一直没有淡忘下去,所以他走来的这一路是越走越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