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内,大厅里。
林父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脸回来?”
林清霜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六十岁左右,头发已经半白,背部不胜以往的站姿笔挺气质硬朗,倒增添了几分佝偻,脸上紧紧的绷着,不怒自威的站在大厅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人。
林父手里住着拐杖,身后站着斜睨不可一世的隋琳。
对于他们兄妹两人的到来,是非常诧异和冷漠的。
林靳让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未明,似乎藏着些什么情绪般的开口冲着妹妹道,“咱俩似乎并不受待见啊!”
林清霜冷笑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老头和那个女人,只怕是恨不得他们赶紧在眼前消失,更别说是受待见了,只怕他们现在还觉得自己脏了他们的地毯呢!
林父威严而抖擞的径直走到了林清霜的面前,浑浊锐利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半响后才缓缓的道,“怎么?是收到开庭通知所以怕了?”
老爷子轻咳一声,脸上明显的轻蔑,“现在知道怕了来求饶是不是太晚了点?”
“可不是,当初是怎样一个气势,把老爷子的心都给寒了,现在知道错了?你们两个当这里是菜市场吗?讨价还价的!”隋琳不屑的瞥了一眼两人,扭着身子坐到了沙发上。
林靳让不予置否,状似认真的点了点头,声音淡然,“也是,现在求饶是有点太晚了,不过你们怕不是搞错了对象?若不是念着还有那么一丝亲情的面子,我们也不会特意来这一趟,让你们有商量的余地!”
闻言,林父眉头一皱与隋琳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林靳让,搞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林清霜上前一步,站在隋琳的面前居高而下的俯视着她,“这还不是多感谢隋姨,若不是你撮使着打官司,我们也不会知道这场官司能够带来什么好处,不妨提前告诉你们,这场官司我们是必胜的,如果你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一旁的林父眯起浑浊的双眼,看向林清霜的眼神是明显的不喜,却顾忌着她话里的含义,他没出声,只是耐着性子等。
他知道这俩人今天来的目的不纯,却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说官司一定必胜。
为了这次官司,林父可是下了很大一笔心血,请了最专业的律师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
除非林清霜是在虚张声势。
林靳让看着妹妹,又淡淡扫了眼林父,轻描淡写的道,“怎么说这次的官司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强加给清霜的,更何况现在又有陈柏川律师做后盾,难不成还认为自己会赢?”
陈柏川?律政界第一律师?
隋琳倒是对这个名字不太清楚,林父却是在第一时间变了脸色。
他们做企业的圈内人士基本上都知道陈柏川的大名,这个人据说接受的案子基本上都没有输过,但是却也极其的刁钻难请。
林父曾经也想要请陈柏川来做这次的案子,可是连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拒绝了。
林清霜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能够请得动?
若按照她这样说,两人这般笃定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见老爷子的表情大变,隋琳也自知是遇到麻烦了,顿时脸色不悦了起来。
林父气得直跳脚,激动的握着拐棍冲着两人指指点点,恨不得一棍子打在两人的身上,他颤抖着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我没有你们这双儿女!你们现在给我滚出去!滚!”
“儿女?”林清霜咻的就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事情,“林总你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我们早已经在几年前就断绝关系了,还算哪门子的儿女?”
林父多年身处高位,早年呼风唤雨,可以说是显赫的巅峰,这几年虽然退了下来不必往年了,可几十年的资历跟习惯,除了林清霜这个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家里基本上没人敢下她的面子,更别提以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林靳让冷冷的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男人,“若是现在这个友好的建议不听的话,你们不仅不能收回我母亲的股份,还要给我和妹妹每人应得的25%的继承股。林总,这个账你总是能够算得清吧?”
林父抬起拐杖就要给林靳让一棍子,却被男人一把抓住,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并把妹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林清霜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哥哥英俊又略显强硬的轮廓,心中微微的暖了起来,见他护着自己,索性攥着他的衣服躲到他的身后去了。
林父见他的这个动作,俨然就更怒了,连举起来纸箱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着,开口时却又怒极反笑了,“林靳让,你还真不怕这个灾星害死你?”
林清霜一愣,心里无限冰冷,手指也攥得更紧了。
林靳让一张脸仍是波澜不惊,“妹妹之前被你们那样欺辱,那是我林靳让身体差无能,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灾星?先自己照照镜子再来说这句话吧!”
男人大手一推,林父堪堪收回拐杖柱在地上,看得出来他很用力,情绪波动也是起伏巨大,一双浑浊苍老又悲凉的眼睛看着林靳让,双唇蠕动倒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这般猖狂,隋琳顿时怒不可遏,失了以往阔太太贵妇人的架子,冲着两人破口大骂,“林清霜,林靳让,你们两个没娘养的,林家怎么就惯出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清霜冷冷的看着眼前癫狂的女人,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姿态,倒让她有些阵阵作呕。
她冷冷地笑出声,瞥了一眼林父又讥讽的看着隋琳,毫不留情双唇轻启,“那既然这样,就当是谈不拢了,我们法庭上见吧!”
女人说完,便没有再看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林家老宅。
林靳让跟在妹妹身后,兄妹两人出奇的安静。
走出了林家老宅,林清霜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幸好被林靳让一把扶住揽到了怀里。
林靳让低头,却见一向坚强的妹妹通红着眼睛,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她哽咽着说,“哥,我们没有家了!”
林靳让心中一痛,握住妹妹肩头的手加大了力道。
“不会的,哥哥还在!”
林靳让带着林清霜上了车,坐在车上,林清霜心中一阵阵的疼痛。
这种感情让她似乎又回到了五年之前,她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见她又开始有些承受不住,林靳让赶忙拿过车上的水,从林清霜包里掏出药给她服下。
自从林清霜从医院出来之后,他也跟苏临昀沟通过关于林清霜情绪的事情,也常常备着药以防不时之需。
“没事了没事了!”看着她服过药,林靳让大手不断的在林清霜的脑袋上轻抚着,安慰着妹妹,脸上写满了疼惜。
从林家老宅回来之后,林清霜莫名的满脑子都开始想盛译行。
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男人俊毅分明的脸庞,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丝毫要把她给深深的吸进去。
林清霜是什么时候感觉到男人的变化呢?
她仔细想来,大概是从米国天坑的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
男人似有若无的霸道与贴心,还有他那时而暖心时而冷淡的模样。
林清霜竟也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一种想法。
她紧紧的攥住身前的被褥,目光落在阳台上,清浅的月光散落在阳台的栏杆上。
林清霜又仿佛回到了男人翻墙而入的那个夜晚,对她的警告,又帮她找律师,种种奇怪的行径。
翻来覆去,她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竟是怎么也无法安稳入睡。
东方渐渐的露出鱼肚白,林清霜盯着大大的黑眼圈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几乎一夜没睡,却也想不明白,那个男人这样作为的目的。
与此同时,盛译行在家收到了李特助发过来的短信。
顿时浑身一震,眉心紧紧凛冽了起来。
“老板,通过消费记录的线索对比追寻,目前已经可以确定之前那个目击者的地址位置了。”
盛译行看着手机上的那几行字,竟不觉思绪陷了进去。
大手无意识的紧紧攥着手机,几欲把它狠狠的捏碎。
盛译行激动万分,多年来的事情终于要有了眉头了吗?
盛心灵坐在餐桌前看着脸色青一震白一阵的爸爸,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状似不解,“爸爸是觉得饭不好吃吗?”
盛译行扭头,疑惑的看着小家伙。
盛心灵朝着他努了努嘴,顺着她的目光看来,盛译行低着头,发现筷子夹着饭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戳来戳去。
这般失态,他竟丝毫没有发现。
盛译行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你慢慢吃,我上楼换衣服,去上班。”
“噢!”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爸爸有些踉跄的背影,心头顿时疑惑起来。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样,盛译行这般失魂落魄竟也是第一次。
一大早,管家就感觉到了盛译行的低气压,频频的顺着后视镜看着抿唇一言不发的男人,心头也升起了一丝不安。
盛译行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反常,至从他收到短信之后,内心先是激动,再然后竟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知道找到目击者是一种什么概念,就意味着能够极大部分的还原当年的事件。
可是还原就意味着两种结果,一是他没有看错,林清霜就是毋庸置疑的杀人犯,而另一个则是还了林清霜的清白,此事另有隐情。
几乎在两种结果出来的同时,盛译行的内心就更加倾向于林清霜是清白的。
这一认知带给了他极大的莫名情绪,对于林清霜他向来是愤恨的,愤恨她杀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女人,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为顾思楠报仇。
可是这么愤恨林清霜的他,在这一刻居然殷切的想要相信林清霜是清白的。
盛译行惊讶自己思想的改变,却无法得知这些改变是来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