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端着滋补的汤药过来,小心地放在跟前。
叶梓莬盯着穗儿看了半晌,“他今夜还来找你吗?”
“奴婢不知。”穗儿敛眸道。
“你跟着他这么久了,难道没有……”叶梓莬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奴婢没有资格。”穗儿又回道,’一早便吃了避子汤。“
“他倒是行事干净。”叶梓莬嗤笑道。
“五姑娘,表少爷并非是托付终身之人。”穗儿劝说道,“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好了。”叶梓莬不想听。
穗儿却很清楚,五姑娘怕是不会幡然醒悟的。
她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叶梓莬端起汤药,仰头灌了下去,随即便将汤碗丢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那汤碗便碎了。
而此时,扈氏也知晓了厨房出了事情。
叶梓莬滑胎之事,扈氏听过之后,心里反倒是一惊。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冯大爷是如何入府的,自然不清楚那密道的事儿。
“二太太,这五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此事儿若传扬出去,怕是连累了二姑娘的名声。”菊妈妈在一旁道。
“好一个不知检点的。”扈氏冷声道。
“大太太那样性子的,不曾想到,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女儿。”菊妈妈又说道。
扈氏慢悠悠道,“看来,有好戏瞧了。”
“不过这回,大姑娘竟然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替五姑娘掩盖了不少事情。”良妈妈开口道。
扈氏皱眉,“毕竟都是长房的人。”
“老奴瞧着,这大姑娘像是另有打算。”良妈妈继续说道,“不过五姑娘的事儿,二太太还是莫要掺和。”
“嗯。”扈氏也不愿意去理会。
如此,便过了两日。
叶梓萱也只是待在府中,并未出去。
这一日,叶梓萱收到了廉王府送来的帖子。
叶梓萱头疼地揉着眉心,该来的总归会来。
她盯着那帖子,“去准备准备,明儿个去廉王府。”
“是。”春望垂眸应道。
叶梓萱扫过手中的账本,便放在了一旁。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秋月,五姑娘这几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秋月回道,“不过,穗儿偷偷送来心儿,说今夜,冯表少爷会来。”
“这么快?”叶梓萱冷笑道。
“五姑娘滑胎,他竟然无动于衷,当真是白费了五姑娘的一片真心。”秋月愤愤不平道。
叶梓萱浅笑道,“他们如何我也管不着,毕竟,我也尽力了。”
“是。”秋月垂眸回道。
“大姑娘,可是要派人盯着呢?”春花问道。
“不了。”叶梓萱淡淡道,“倘若太刻意了,反倒会被他察觉,到时候便不好收拾了。”
“是。”春花连忙应道。
叶梓萱便也不多言了,便准备前去廉王府的事儿。
夜晚。
穗儿按约定去了假山后头。
还不等穗儿反应过来,便被冯大爷直接抱入了怀中。
穗儿想要推开,反倒被直接抱着去了密道。
只是,穗儿没有想到的是,他不是为了与她温存,而是要杀了她。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表少爷……奴婢……做错了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你便留不得。”冯大爷说罢,用力一捏,穗儿便断了气。
他随即便快速地离开了。
此时,无月落下,连忙将穗儿扶起,给她渡了气,穗儿剧烈地咳嗽着。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如今还是惊魂未定。
叶梓萱看着被带回来的穗儿,淡淡道,“如今可瞧见了他的真面目?”
“可是,五姑娘不听劝。”穗儿回道。
“随她去就是了。”叶梓萱知晓,叶梓莬的性子,断言是不会轻易地放过那人。
她又说道,“如今这世上便没了穗儿,我让人送你一些银两,你且去旁的地方过生活吧。”
“多谢大姑娘。”穗儿连忙叩头。
无月便带着她离去。
春花与秋月入内。
“大姑娘,这表少爷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一些。”秋月忍不住道。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叶梓萱冷声道,“剩下的事情,你们也莫要理会了。”
“是。”二人垂眸应道。
叶梓萱又说道,“今夜发生之事,权当没有发生。”
“大姑娘,那密道被封住了。”春花看向她道。
“想来,他是一早便有所察觉了。”叶梓萱冷笑一声,“这府内果真有他的内应。”
“大姑娘,这也太可怕了。”秋月又说道,“有一条密道,想必还会有旁的。”
“嗯。”叶梓萱勾唇一笑,“咱们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
“是。”二人应道。
翌日,叶梓萱从耦园回来,便收拾妥当,前往廉王府。
叶梓琴与叶梓窈再次地被安排看账本。
二人瞧着面前那一大箱子,面如土色。
叶梓萱坐在马车上,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从外头飞来一支短箭。
叶梓萱连忙躲开,那短箭直接划过她的耳畔,扎入一旁的车厢上。
叶梓萱将短箭拔出,上头有一张纸条。
无月此时入内,瞧着那短箭,“主子,这短箭便是那日潜入厨房的人。”
“主动来找我?”叶梓萱轻笑道。
“看来,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底。”无月皱眉道。
“不妨事。”叶梓萱挑眉,“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面对。”
“主子,属下去追。”无月说罢,便闪身离去。
叶梓萱瞧着那纸条上的字,勾唇一笑。
随即便将那纸条收起,再也不理会。
待到了廉王府外头。
叶梓萱缓缓地下了马车,仰头看去,威严气派的正门,就连那两座石狮子也颇具气势,威风凛凛。
角门处,已经有嬷嬷等候。
叶梓萱上前,那嬷嬷便朝着她微微福身,引她入府。
待到了后宅处,叶梓萱直接被带到了尚阳郡主的院子。
尚阳郡主正在等她。
她走上前去,“见过郡主。”
“今儿个特意给叶大姑娘下帖子,乃是因,想借叶大姑娘的令牌一用。”尚阳郡主说道。
“不知有何用处?”叶梓萱又问道。
“去收拾一个人。”尚阳郡主说道。
“嗯?”叶梓萱一脸地不解。
“都说了,收拾一个人。”尚阳郡主又说道,“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去。”
叶梓萱在想,这世上还有尚阳郡主受收拾不了的人?
她看向尚阳郡主,“好。”
尚阳郡主先是一怔,便乐了。
她扭头朝着屏风后得意地道,“瞧瞧,我就说,叶大姑娘不会吝啬的。”
“咳咳……”一阵轻咳声传来,便再未有响动。
叶梓萱一怔,便朝着那屏风看去。
却不见有人出来。
尚阳郡主也没有瞧见,连忙起身,绕过屏风,却发现哪里还有人影,她气得跺脚。
“你给我等着。”尚阳郡主叉腰怒吼道。
叶梓萱只是立在一旁,一脸无奈。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适才在屏风后的又是谁?
尚阳郡主气鼓鼓地转身看向叶梓萱。
叶梓萱但笑不语。
“哎。”尚阳郡主低声道,“走吧。”
“好。”叶梓萱垂眸应道。
待二人离去之后,便瞧见一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梓萱与尚阳郡主并未出廉王府,而是她被带着往前头走。
待出了垂花门,又绕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到了一处院子。
这院子外头种着两颗桃花树,院门紧闭。
尚阳郡主上前便用力地敲门。
不过,里头并未传来任何的动静。
尚阳郡主扬声道,“再不出声,我便要砸门了。”
“还请郡主自重。”里头传来一道女子冰冷的声音。
尚阳郡主冷哼一声,得意道,“我这有太后御赐的令牌,我就算是将这院子给踏平了,量你也不敢说什么。”
见里头还没有动静。
尚阳郡主便真的抬脚踹了过去。
随即,便听到“吱呀”声,门缓缓地打开。
尚阳郡主这才收了再次踹过去的脚,看向出来的人。
“郡主,这个地方,除了王爷,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面前的嬷嬷恭敬道。
“我有令牌。”尚阳郡主连忙道。
“那也不成。”嬷嬷如实道。
尚阳郡主冷哼道,“你敢抗旨?”
“倘若郡主要强行进院,那便先将老奴杀了。”嬷嬷执意不肯。
叶梓萱倒也没有想到,廉王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有不敢给尚阳郡主面子的。
她缓缓地上前,便见那嬷嬷已经再次地将门合上了。
“哼。”尚阳郡主冷哼一声,转眸叹气道,“当真以为我不敢杀她?”
“郡主,可要用令牌?”叶梓萱问道。
“算了。”尚阳郡主垂头丧气道。
叶梓萱见她这样,哪里还有在外头那样的风光?
尚阳郡主像是受了打击一般,缓缓地往前走去,
待到了一处凉亭,她当即便坐下,神情木然。
叶梓萱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二人便这样待了半个时辰,尚阳郡主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而后她扭头看向叶梓萱道,“你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不会。”叶梓萱低声道,“郡主倘若真的无理取闹,又怎么可能任由着那嬷嬷?”
“不曾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你。”尚阳郡主感叹道。
叶梓萱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是如此觉得,便如此回了。
尚阳郡主嗤笑一声,“里头的是我的母亲。”
“母亲?”叶梓萱一怔。
“对,我的母亲。”尚阳郡主看向她,“是不是很可笑?”
“可是廉王妃不是在……”叶梓萱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此事儿说来话长。”尚阳郡主直言道,“自打我懂事以来,我母亲便一直被关在这里,而且被嬷嬷专门看守,除了父王,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郡主便想到了这令牌?”叶梓萱说道。
“可惜。”尚阳郡主苦笑道,“反倒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会看笑话。”叶梓萱直言道。
“走吧。”尚阳郡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梓萱也没有想到,尚阳郡主竟然还有这样的无奈与心酸。
在外人跟前,是很难看出来的。
过了一会,便瞧见有人过来。
“王兄。”尚阳郡主立马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廉王世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尚阳郡主,便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臣女叶梓萱见过世子。”叶梓萱连忙福身。
“你便是那个大闹喜堂的叶大姑娘?”廉王世子看向叶梓萱道。
“正是。”叶梓萱暗暗感叹道,果真是一战成名啊。
那日,她只是想要将前世所有的憋屈与委屈发泄出来,故而,并未多想,只是那样大摇大摆地便冲出去了。
可这名声还是传出去了。
廉王世子便笑道,“还真是物以类聚。”
“王兄,你说什么呢?”尚阳郡主不满地看向他。
“没什么。”廉王世子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送叶大姑娘出府了。”
“哦。”尚阳郡主点头,便带着叶梓萱离开。
“这是?”叶梓萱不明白,什么叫时候不早了?
如今才刚刚傍晚。
“没什么。”尚阳郡主直言道,“王府内,除了必要的宴会,日落之后是不留客人的。”
“哦。”叶梓萱倒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规矩。
尚阳郡主浅笑道,“好了,我就送你上马车。”
“好。”叶梓萱上了马车,便离去了。
尚阳郡主目送着她离开,而后转身回去。
廉王世子在角门等着她。
“你将她带入府内,难道不担心会被责罚?”廉王世子看向尚阳郡主道。
“哼。”尚阳郡主冷哼一声,“我才不怕呢。”
“罢了。”廉王世子摆手道,“倘若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是我好奇,才让你请她入府的。”
“哦。”尚阳郡主仰头看向廉王世子,“王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明白。”廉王世子轻声道。
“嗯。”尚阳郡主忙不迭地点头,“我也太任性了。”
“不妨事。”廉王世子安慰道。
“好了,早些去歇息吧。”廉王世子说罢,便目送着她离开。
身后,一人出现。
因在暗处,看不清容貌,可那身形颀长,不知为何,浑身散发着温润之色。
他与廉王世子不知在说什么,随即便闪身离去。
叶梓萱在回去的路上,又盯着自己手中的令牌,而后勾唇道,“今儿个倒是大开眼界了。”
“大姑娘,尚阳郡主素日在外头,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春花在一旁道,“不曾想到,在王府内竟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太后偏疼她呢。”秋月也说道,“不然,她怕是很难在王府立足了。”
“嗯。”叶梓萱点头道,“所以,廉王世子说我与她是趣味相投呢。”
“额?”秋月皱眉道,“奴婢记得廉王世子不是这样说的。”
“就是这样。”叶梓萱直言道。
“是。”秋月无奈地应道。
待叶梓萱回去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并未去老太太那。
想来,老太太如今也是不大想看见她的。
等她回了院子,换了轻便的衣裳,便去了书房。
叶梓萱还是盯着那张纸条看着。
无月现身,“奴婢跟丢了。”
“那人留给我这张纸条。”叶梓萱便将纸条给无月。
无月看过之后,“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玄武门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叶梓萱说道,“毕竟,倘若我不死,他便要死。”
“可此事儿与主子何干?”无月不解。
“我也不知。”叶梓萱摇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便这样吧。”
“是。”无月敛眸应道。
叶梓萱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冯家那处你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