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辙行事全凭喜好,即使是跟随他多年的晏敏很多时候也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冯息言出现之前他家这位王爷从来游戏人间,看似多情实则不曾在意任何人的生死。凤辙有最冷硬的筋骨,毒蛇一样的眼睛,九转玲珑一样的心肠,只要他想,便是任何规矩法则也无法约束他,肆意浪荡,离经叛道。
可某一天冯息言仿佛从天而降,凤辙使出浑身解数将人留在身边,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晔亲王府多了人间烟火,它的主人也有了感情,有了不舍。
就像此刻,这是晏敏第一次见凤辙这样紧张一个人,那种天地间只看得见一人,眼里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却生生压抑着。他绝对相信,如果柳叶不怕死的伤了冯息言一丝一毫,凤辙定会立刻上前撕碎他。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可柳叶明显不讲究这些,刀光剑影之中,冯息言与柳叶二人,一刀一剑,一招一式,你来我往间已过了数十招。
晏敏出刀之际,十里之外都蔓延着一股强烈的杀意,他手中那把形如弯月的刀,通体漆黑,散发着凛冽的幽光。默刀岂止无情,在他手里那刀仿佛有了生命灵魂,若不是饮过太多鲜血,不会一出鞘便犹锁魂的催命戾器,对冯息言步步紧逼。
山谷之中,只余苍风如吼,万物寂静。
对面寒光一闪,冯息言隔剑一挡,而后旋身一扫,手腕一转,手中剑如灵蛇飞出,刺向柳叶闪避不及露出的空门之处,而后又速速收回。
尽管肩头被血染红,柳叶面上依旧平静,只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且更加迫人,攻势更猛。
凤辙眼看着冯息言几次巧妙化解柳叶迅猛异常的攻势,便知二人一时之间难分伯仲,可柳叶似乎及擅于持久进攻,体力过人。可冯息言却不然,凤辙察觉到柳叶的意图,只觉其人恶劣卑鄙至极。
“息言,别和此人讲什么江湖道义。既然他存心想拖着你,耗着你,你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这样道貌岸然的卑鄙之徒,你只管杀了就是。”
“一开始此人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这才打定主意以比试之名和你对决,实则是要等你力竭之时便取你性命。”
凤辙冷冷地看了眼已被他扰乱了心绪的柳叶,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被污蔑的怒意,却是毫不在意的又道。
“息言,你别让他得逞。若你被他所伤,我一定和他拼命。”
冯息言当下便朝凤辙瞥去一眼,那一眼着实锋利,以至于凤辙立即气势一软,再不敢言。
只是凤辙虽闭了嘴,可柳叶明显感觉到了冯息言周身气势大变,剑法也更加莫测诡秘。他携刀于那无形无迹的剑气中游走,渐渐更加难以招架,有心无力起来。
……
一阵狂风卷来,崖上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的重萱花簌簌落下,飘荡下来,冯息言拂手一挽,三尺青峰长剑划出无穷剑影,天地间刹那瞬息万变。
凤辙已是被迷了眼,冯息言竟已至人剑合一之境,重萱如焰,慧剑挽花,原来是此等绝景。
电光火石,只听血肉崩裂之声,血的红比火焰一般的重萱花更刺艳。无人知晓柳叶尸首分离之时再想些什么,只他不愿瞑目的双眼,昭示着绝望与不甘。
花雨漫天,有重萱一朵于那闪着寒光的剑尖处流连,像一滴凝固不去的鲜血。冯息言素衣未染,回眸望去,青丝飞扬,风华万千。
“息言。”
凤辙不愿见冯息言好似悲伤的沉默,他不知冯息言是在怜惜那朵花,还是在回忆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他唤了对方一声,语气甚至有些急切。
“我没事,不用担心。”
冯息言飞身而起将剑于半空之中一荡,那多重萱便随一道剑气又回到崖上那株开满了花的树梢,莹莹似火,像从未落下过。
“走吧!”
冯息言转过身来,正望见凤辙温柔专注的眼,于是再无暇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