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让一让~”朱萸一手拎肉,一手拨开前面的人。
看热闹的看得正津津有味,被人这么往边上挤,脾气好的往边上挪挪,脾气不好的回头就想开骂。
但见朱萸通身热烈明丽看着就是有钱人家闺女的打扮,顿时歇了念头。
“这不是死的?”随着拉高调门的质问,扑通一声落水声传来,“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它翻肚了吧!”
“哇!你吵架就吵架,还能不能干点人事!”朱萸皱着小脸不停甩短靴上的水渍,恼怒得很。
刚刚挤上来,啥也没看清,先来一个洗鞋!
脑后挽着圆髻的长脸妇人转头就开骂,“叫唤什么!死穷....”那个鬼字在嘴里转了半圈马上吞了回去。
西街穷人多,这姑娘可不像什么穷鬼....
本来就恼火被弄脏新靴子的朱萸一听她这处事态度,立刻圆眼一瞪,“你富!你最富!你有多富啊?!”
道歉没一句还不算,张嘴就骂人死穷鬼是有什么大病!
看她这身暗色素锻衣裙,圆髻上不过是簪了一对银钗,也就比周围那些打补丁的强一些,哪来这么大脸!
“她富个啥,富的是她主家呗。”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刺了一句。
“可不是么,不就在人家内宅做个管事婆子,签了卖身契的在这耍什么威风,嘁~”
“现在遇上硬茬了, 果然屁都不敢放,笑死了, 哈哈~”
赵婆子被周围人好一顿嘲讽, 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见朱萸怒气腾腾地瞪着她, 就冲她这身锦缎料子和那对头花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还一副要揍她的架势, 敷衍地福了个礼,“对不住!”
朱萸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一声不想搭理她, 转头看地上大木盆里的鱼。
几条鱼露着青背鱼鳃有节奏地翕动,一条翻肚的花鲢飘在水面上。
小马扎上坐着一个淡青半旧长衫头戴方巾的少年,果然和胡杨年纪相仿。
蜜色皮肤五官秀气,长衫下摆扎在腰带上,挽着袖口, 脚穿黑布鞋。
胸口衣料溅湿大半, 身后放着一个藤编书箱, 脸上气得发红。
“我没空跟你磨叽, 你这鱼就是死鱼!捉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不过是回头跟人打了声招呼,这鱼就被换了!”
“你嫌活鱼上称乱甩,硬要说吃秤!我问你拍晕了秤行不行,你答应拍晕我才做的!现在当然翻肚了!”
“这就不是我买的那条!就是趁我不注意拿死鱼调包蒙我!”
对于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 朱萸一点没打算管闲事。蹲在木盆边上挑鲫鱼,打算买两条回去给珍娘炖汤喝。
旁边也蹲下来一个人,看伸过来的手腕戴着的玉镯和衣料有些眼熟。
转头一瞧,那张毫无表情, 淡眉三角眼嘴角向下寡淡的脸, 可不就是小周子说的那个逼死人的布庄东家?
年前在瑞兴布庄买布时见过面,帮她铺子里的那个胎记姑娘出了头, 后面回去发现多了半匹细棉布。
记得她跟那对母女不假辞色, 当时觉得她性子和姑娘挺像的,现在把她和逼人跳井的事一连起来觉得和刚认识时候的姑娘更像了。
都是人狠话不多的…
“秤鱼。”她挑中了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 冷冷地打断了旁边的争吵。
“好的。”书生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但见有生意要做,还是缓和了脸色蹲过来伸手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