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长叹,虚空之中的人道:“虽多加冒犯,但有缘来了此处,正好多待几日。”
说完,无形目光再次落在如今的重锦身上,袖袍轻挥,映着容淮的影像再次出现。果然,在看见容淮时,那没有半点情绪带着许些空洞的紫眸一转,落在了正昏睡的容淮身上,没再挪开半点。
须弥芥子之主一改先前的懒散,不禁感叹道:“七分无情无心,两分心怀苍生,独有的一分人味全系在这人身上。”
“不过容淮这般的性子,我也欢喜。”须弥芥子之主笑道:“那我们便一道看看,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话毕,滔天威压再次袭向重锦,不过这次没有带着一丝杀气。紫藤凝成法剑在无法抵挡的灵压之下溃散,灵气击中后颈,那双凌厉紫眸一闭,昏死了过去。
再如...
何厉害,如今终究不过元婴修为罢了。
*
粘稠夜色逐渐散去,朝阳透过外面街道上的红灯笼,如血般照进屋内。混沌的大脑被光芒刺亮,搭在床边的手腕先动。
没有。
原本还需十几息还能完全从异香后作用缓过来的人,一下子被惊醒,里侧的手抓向外面的手臂。
没有。
空空如也。
自从进来永乐城后,一直缠绕着他,和他寸步不离的紫藤没有了。
容淮赶忙直起身子,着急环顾整个客房。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紫藤,更没有那个居高临下,时常一脸不耐烦的小孩。
容淮探向以往重锦坐在床边的那个位置,凉意直袭心脏,说明重锦以及消失了有好一段时间了。
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一点气味,容淮心中了然,他素来睡得不深,难怪昨晚会这么沉。
随即,感受到腰间轻了的一点重量,容淮看了去。果然,腰间的空间法器和重锦一样,消失了。
早该想到的,是他疏忽了。
这片空间全是那人的,想要带走或者解决掉一个人再容易不过,又怎会让他们随便破坏点阵法就轻而易举现身呢?
容淮简单理了下衣襟,在空无一人的客房内,他坐在桌边,先是礼貌行了个礼,而后客气道:“阁下应该在吧。”
带走了重锦,毁掉了他所有的东西,无非想将他逼入绝境。以这人的性子来看,如今定是在看着他的。
容淮倒了杯茶,即便面前无人,却依旧举止得体:“先前破坏阁下的阵法,是我们二人不对。”
“不过我们有要事在身,在此处叨扰阁下数日,确实急着离开,若有冒犯阁下的,着实抱歉。如今,在下只想请阁下将我的灵植归还与我。”
客客气气地说完了这一套话。
几息后。
周遭纹丝不动,根本无人搭理容淮。容淮始终带着笑,不过柔和的眸子微微敛了些,原本褐色的浅眸略深,他道:“看来阁下是不愿了。”
他倒掉茶水,将茶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
随后起身带上房门离开客栈,街上人潮涌动。和往日一样,容淮一出现,许多恶意的视线悉数聚集在他身上。
这次没有重锦的灵气笼罩,没有修为的容淮走在满是修士的街道上,宛如黑夜中的明灯,再显眼不过。
好在昨日容淮那两张瞬间解决掉一个金丹修士的符箓,也震慑住了这些人,所以他们并未直接敢出手。
容淮径直出了城门,来到荒无人烟的城外,身后不远处甚至还跟着一群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人。
清雅蓝袍抚过枯草,确定此处离永乐城有一段距离后,容淮下颌轻抬,似是望向天际。
他声线同往日一样温和,问道:“阁下真的不将灵植归还与我吗?”
一息。
两息。
三息。
仍旧无人应答,与此同时,暗中跟随容淮的人一拥而上。
容淮无声叹了口气:“既然好言相求,阁下不愿,只得在下自己找...
回灵植了。”
随即,他看向往他跃来的人,好意劝道:“诸位别过来了,否则等会儿怕是性命难保。”
可惜,没有修为的人本就如尘埃,他的话压根没有人放在心上。
呼吸轻落,容淮闭上双眼,长睫在冷风中轻颤,瘦弱的身躯于寂寥天色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等再次睁眼时,整个须弥芥子倏然一颤。
所有灵气,空气中游离着的、灵脉中还没渗透而出的、灵石内还未吸取出来的、法器内的、丹药内的、符箓内的、甚至于已经被修士吸纳入体,成为他们修为一部分的……
等那群扑向容淮的人感受到自身筋脉、丹海里的灵气不要命被抽取出来时,已经晚了,只是一息,十几个鲜活的人瞬间化作干尸。
御灵道,又以驭为名。
天上地上,所有灵气,均俯首称臣,为其所用。
他只是不方便抢,但不代表不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