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羲挑好衣服回房后,李毓莱却独自坐在桌旁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毓莱其实是在回想上午庭院的事情。李毓莱听到声音赶到时,除了有院中的三人,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此人正是长羲生母赵蔚宁生前的贴身俾女,府中上下皆称其为若娘。
若娘与赵蔚宁年纪相仿,从小便已陪侍在赵蔚宁身旁,但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情深的姐妹。
当年赵蔚宁收到陆府的定亲聘书后,虽不愿独自嫁入陆府,但也不愿误了若娘的终生大事,便差媒人为其寻了一门好亲事,谁知若娘硬生生将这门亲事回绝了,义无反顾陪这赵蔚宁嫁入了陆府。媒人几次三番前来劝说,若娘都婉言拒绝了,“我家小姐身子薄,喜好碎,除了我之外,谁来照顾她,我都觉得会委屈了她。”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若娘扶着赵蔚宁的手走进陆府,从此以后,赵蔚宁在陆府走过的每一处,背后都有若娘的身影。
赵蔚宁死后,这个坚强干练的女人就消失了。长羲失踪的消息,无异于是压垮若娘的最后一根稻草,若娘就在陆府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消瘦了下去。
若娘对自己夫人的好,陆饶也是看在眼里,料理好后事之后,便想为若娘找个好人家,只是这一次,若娘的答案依旧未变。若娘不愿服侍他人,而是留在陆府做些简单的采办事务,陆府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若娘,一直守在此处,因为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长羲。等到陆府上下都绝望的时候,依旧有一位妇人不觉疲惫的在街道徘徊。
幸运的是,她等到了。
若娘蹲在树丛中望着长羲,只是远远的一眼,便足以热泪盈眶。她不敢面对长羲,又或者说是不敢面对当年的事情。
李毓莱到庭院之时,正好看见若娘流着泪离开,关于若娘的事情,李毓莱也知晓不少,今日见后,一个想法在李毓莱心中萌芽。
“来人,唤若娘来见我。”
“是。”
若娘进入李毓莱房中后,恭敬行礼,“婢子见过二夫人。”
李毓莱打量着若娘,似是与常日不同。李毓莱平日里见到她,均是面如土色,自长羲回到陆府后,这若娘的面色才红润了些。
李毓莱开门见山,“长羲此次能够重回陆府,你也算有功。陆府一向赏罚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
“婢子不敢,也不愿用小姐来邀功。”
“当赏不赏,要是传出去,陆府恐会落人口实。”李毓莱抬眼望着若娘,“这赏赐,我倒是替你想好了。”
“二夫人,恕……”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拒绝。”李毓莱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我想让你侍奉在长羲身侧,你可愿意?”
若娘吃惊一抬头,对上李毓莱坚定的眼神,若娘看得出来,李毓莱并不是在说笑。
若娘的眸子有一瞬是明亮的,而后却黯淡了下去,“婢子年弱体衰,许久未侍奉人,恐照顾不周……”
“若我今日没在庭院瞧见你,断不会叫你前来。”
若娘的心思被看穿,将头埋得极低,面目痛苦而扭曲。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毓莱眉眼紧促,“少言多行,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别让她察觉就好。”
李毓莱话音刚落,若娘紧握的双手才稍稍放松了些。李毓莱知道,她这是答应下这事儿了。
“明日长羲会随老爷去皇宫赴宴,等长羲回来后,你便去她那儿吧。”
若娘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却忍住没有哭出一声。若娘哽咽说不出谢话,颤巍巍的身躯,缓缓跪下,给李毓莱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跪,李毓莱的眼眶也湿润了。主仆情深,莫过于此了。
若娘离开时,转过身便朝李毓莱说道:“二夫人,您是一个好人。”
李毓莱打心眼里羡慕素未蒙面却活在许多人心目中的赵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