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到了。”
有书的地方总是有一股古朴的味道,长羲微微嗅着气息踏入藏书阁,上下左右扫视一通后,被这些高耸入云的书架彻底震慑住了。
“这么多,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专人替您找需要的名册,您只需要坐在这儿抄下来即可。”明公公指了指藏书阁中央的书案,笑着朝长羲说道。
“哦……那就好。”长羲如释重负地朝书案走去,看了看桌上摆放的物件,纸、笔、镇尺、砚台……长羲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那纯黑的砚台中有墨,桌子上也没有看到墨锭。
“明公公,这墨锭去哪儿了?”长羲没有奢求已经研磨好的墨,只要有墨锭,长羲想着可以自己动手。
谁知明公公听后勃然大怒,气的直跺脚,“这小子!让他研墨他研到哪儿去了!”
虽然不知道明公公口里的“小子”是谁,但长羲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便从旁打着圆场,“无妨无妨……拿块墨锭给我就行了,我可以自己研墨。”
明公公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之举,语气和缓了下来。“唉,陆姑娘您看……您看这都怪我没教好,您且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研墨和查找名册的人给您找来。”
“好……不着急不着急。”长羲的话并没能宽慰明公公。长羲话音未落,明公公便气势汹汹地冲出了藏书阁,一幅非收拾那人不可的架势,长羲只能在心底默默替那人祈祷。
无聊的长羲还没等翻几页书,就看到明公公带着身后的两个人走向了藏书阁。其中一个男子不像他身侧的人一样低眉顺眼,反而是淡淡地看着前路,可眼里却没有聚焦的光,只是把目光随处安放一般。
原来是他。
那人走近后长羲才发现这人正是刚才自己在走廊上看到的人。那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除开复杂的眼神,清秀的面庞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能把略带腐朽气的宦官服穿成柔弱的书生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看向他。
“陆姑娘,人我给您带来了。”长羲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
明公公身后的小宦官乖巧地上前一步,可那人却依旧置若罔闻地一幅涣散神色,明公公直接从背后轻轻踹了一脚,他才踉跄迈了一步。
“陆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奴才的地方吗?”
“多谢明公公,既然有了帮手,那就不劳烦明公公了。”长羲见那明公公教训起人来也是没轻没重,便想先将他支开,免得叫那人再吃苦头。不知为何,见到那人的第一眼,长羲就莫名地很想去维护他,说不上怜悯,但总觉得他好像在无声向周围求救,虽然他没有说一句话。
结果是无人理会。
长羲不是什么活菩萨,说到底也算是带着一丝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看了长羲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中甚至还有些不屑。
“我刚才也算是救了你吧,要是明公公继续在这儿,看到你这副样子,恐怕你有的罪要受了。”长羲抄着手,略带俏皮地瘪瘪嘴。
许是长羲的话让他动摇,只见那人简洁地吐出两个字,“霍清。”
“霍清,如此清秀的名字,倒是与你十分相配。”
“其实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霍清如释重负一般开口,“因为很快,就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霍清绕开长羲,走到书案旁研墨,长羲转过身怔怔地望着,却不知他话中何意。长羲只知道,这是他目前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而一个人话最多的时候,多半是在告别。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霍清手中的墨锭渐短,来回研磨就仿佛是在一潭黑水中无力地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