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被带进医馆,稀里糊涂地让大夫诊完,秦珘还神游在外。
她眼前始终浮现着严杭动怒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情绪的起伏,鲜活得好像他终于成了个人。
不对,重点不应该是她居然被震慑住了,乖得和兔子一样地跟他走了?
这比打不过就跑还丢人!
就算不暴揍他一顿,也要雄赳赳气昂昂地和他分道扬镳吧?
秦珘无法理解她那时的心境,就如她至今无法理解大前天她为何会掳走严杭。
好像一遇上他,不止没好事,她还失了智……
秦珘走着神,药膏这抹一下那涂一下,把“敷衍”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药膏冷不丁被夺了去,秦珘懵懵地抬头,严杭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旁,眼中凝着寒星似的冷光。
唔……好像有点好看?
秦珘脑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么一句,她来不及想点正经的,视线中就多了只骨相极佳的手。
严杭稳稳地握住她左手小臂,将她左手放在膝上,不轻不重地在红肿上按了下。
“嘶!”秦珘疼得抽气,顿时回过神来,“你想打架?”
“还知道疼。”
严杭沉声回了句,他指上沾了药膏,很轻地涂在秦珘伤处,药膏很快化开,清凉之外带着浅浅的暖意,是他指肚的温度。
随着他指肚挪开,余温很快就消散了,但随后那处肌肤微微发起烫,逐渐地火烧火燎起来。
秦珘怀疑严杭指上是不是带着火星,她被火星迸溅过,星子落下时无知无觉,熄灭后才觉出疼,就和此刻一样。
她好奇地盯着严杭的手,没瞧见火星,倒是瞧出了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连上头结痂的口子都赏心悦目的。
想到那几处口子因何而留,秦珘鼓了鼓腮,眼神忽地就不知道该放在哪了,另一只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她不清楚自己突然的忸怩是哪来的,反正不是因为被碰了手!她牵着江容的手也没有这样呀!
大概是因为意外?
秦珘歪头看向严杭:“你这么好心?”
严杭手下不停,语气仍带着冷意:“怕秦少将军夜里来敲门。”
“我才不会告状呢!”秦珘小声嘟囔,然后不自在地放大了声音,“我先前是气话,是我自己摔的,和你没关系。”
严杭手一顿,他当然记得秦珘的话,那句话他听过无数版本,秦珘说出来的是最轻的,但也是他唯一入了心的。
他以为他会记一辈子。
“嗯。”
略带沙哑的嗓音更显低沉,秦珘轻轻地“唔”了声,总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她抬手捏了捏耳垂,不自在得很。
饶是她没心没肺的,都隐约觉得哪里微妙,下意识地想打破现在的气氛。
“青葙姐姐真的没事?”
“嗯。”
“我就信你一次,你要是骗我,我就喊着秦珩一起揍你。”
“……”
见把话聊死了,秦珘随口道:“其实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小伤?”
“是呀,我受过比这个重很多的伤,都没这样上心呢。”秦珘没想到严杭会接话,没所谓地回道。
严杭很淡地看了秦珘一眼,他记得有一次江容送秦珘出宫,她好似是因顽劣地去摘花,被花刺扎了手。
“阿容——可疼了。”
“你给我吹一下就不疼啦。”
“真的好疼呀,阿容——”
……
他坐在轿子中,看不到她含泪的模样,只听得到她娇得不像样子的声音,小钩子似的挠在心尖上。
往后的很多天那几道声音都还萦在耳边,有一日他路过府中的园子,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指肚被花刺扎到,只有被扎到的瞬间有丁点感觉,而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娇气。
那时他脑中莫名地冒出来这两个字,时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