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年味在周围的环境散发开来,不再像是以前的时光了——过年要熬糖。所需一切都有现成售卖的,风中飘散着米、面、肉的香味,集市上的人来人往还有车子的来往,在生活资源方面,现如今的街市,即便是在新年节下,除了人多,别的方面与平日里无异。
走在梅镇的街上,有欢天喜地的小孩子,他们蹦蹦跳跳,恐怕是唯一能够完全融入到新年气息中的人群了。
回来的路上,李萌一直在询问路上的讯息,比如说到了哪里?吃饭了没有?还要多长时间等一些列的话题,她很热情,令我感到受宠若惊,还有一点是需要被提及的,那就是李萌在她给的零食袋里面塞了一些钱,这是等到上了火车我翻弄袋子的时候才发现的,我就木在那里,饥饿方才涌上来,看到粉红现金的时候一下消失殆尽,打电话给她,她说要穷家富路。
感动的热流在脸上窜动,“李萌是一个善良、真诚的女孩,不论之后在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吗,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不可以伤害到她,绝对不可以!”发自心底的誓言,时空的变换还有生活的辛酸都不能伤害这样一个女孩子,她很独立,自主,又明白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自小就形成的秉性,家境富裕……她的所有的一切构成她的生活的精彩或者平静,想来,我们所有人不都是这样么?祝福她开心、快乐。
我是幸运的,相识的人不很多,却都相互牵挂,被挂念又何尝不是幸运?
我回家,老爹已经从外面务工回家,火塘中的火被烧得很旺,这是冬天取暖的需要,也是老家当地的习俗——到了正月份,要把火烧得旺旺的,象征着来年红红火火。
火苗的光照在脸上,让刚从外面寒冷的环境中进来的脸上感到暖和,进而热火起来,老妈问话,询问在校的成绩,还有回来这一路是否顺当,都是点点头,老爹低着头,眼眉直勾勾的看着火,有时候拿起木棍,把火塘边缘的柴火推入火中间,让它们燃得充分。
家里人在一起,谈论着生活的琐事,他们有时也将一些村子发生的趣事讲给我听,偶尔可以听到笑声一片,我分享给他们学校的有意思的事体,似乎我们这一家人,从来都是很和谐的,永远都是这样,会一成不变下去。
当然不会。
“前些日子,我想想,那该是……你爹还没有回来,还没有到腊月,我还在田里收拾枯萎的玉米杆子,来了个女孩子,就在咱们的田埂上,问我邓华的家在哪儿?”
我听她一说,自然都联想到余沉沉,我妈不认识余沉沉,对于余沉沉来说,这里就是一个陌生的村庄,只不过这里有她熟知的人,不然的话,她可能怎么着都不会到这儿来的。
不知道是火太旺,还是由这事由引起的刺激,脑门都流汗,还是尽力保持平静,忍住好奇心,也在怀疑是不是别人,当然这种怀疑很快就被否定掉。
老妈像是在叙述故事一样说,当时还问了她的名字,没错,就是余沉沉。石头落下来,但不是落在地上,而是掉进了一个浅池塘,水一下都被激了起来。
”她上家里来了?”我红着脸问,事实上,在这个问题的基础后面,还有至少一百个问题在排着队等待答复。
老妈笑着点头,我皱皱眉头,好像在等我对此作一个交代,老爸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四只眼睛盯住我看,我老爸一回来该就是知道这件事情了,我是现在才知道的,为时已晚,有惊喜,也有不安,因为余沉沉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家的位置在哪里是我告知她的无疑,可她为何要走者一遭?
“我问过她名字,又问她哪儿人,是做什么的?是不是还在上学。”老妈说,在还原当时的场景,还很细节的说她当时来这儿坐的地方,就在我现在坐的地儿旁边一点,还有给她泡茶,找小吃。最后强留她吃过饭了才离开——她是不吃饭的。
“她说是你的同学,以前借了些你的书,这回是特地来还书的。”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事情,一个拙劣的理由,换了任何人,都是持怀疑态度了。
老爸嘴里嘬着纸烟,不怎么插话的他,以看我的窘境为乐,使得我很气恼。“你小子,真是可以,地下工作做到爹妈老子头上,真是绝了。”我不屑一顾,要不说话还好,要这样一说,仿佛是在幸灾乐祸,吃瓜群众一样添油加醋,就令人不耐烦,我撇撇嘴。
正好,这个动作,被老爸一览无余,“咋着?给老子讲讲未来的儿媳妇,就不行嘛!少来这副德行!”
好奇心一下就消融,火气就上来,”咋滴!我不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么?”
他好像是一个暴掠君主,不征服就绝对不会罢休的样子,”你的生活?你的生活都是老子给的!”
……
全面被激发。我们两父子都被对方气得满脸通红。唯一的老妈在中间周旋,才平静下来,陷入沉默。
“你给我们讲实话,那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看也不是远处的,就是梅镇上面大垭村的人。心眼儿挺好,我看可以。”
我兀自不说话,秘密被发现,心头最脆弱的东西被戳中一样。我转身进屋。
我问余沉沉,她说没什么,就是路过顺路看看,没有别的事情,我继续往下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起来了,接下来就轮到她问个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较真儿。
“我回家了。”
“嗯嗯。”
“我可以来找你么?”
“不行,这段时间我都没在家里。”
“那去了哪里?”
“你还是别知道了,你知道会很担心的,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操心我的事情,希望你可以理解。”她不知道,越是这样说,别人的心里面越是很担心。
“过几天就要新年,在这个时间,她离家还能去哪里呢?”想着所有可能的去路,就是想不明白。
手机听筒贴在耳边,我们相互都沉默,似乎双方都在念着对方的心思,酝酿接下来的话题。或者对于以上问题的延续,该如何给个回复才会令对方舒服和接受。
就像是一个盲盒,摆在我们面前,都猜着里面所装的物品,却又不告知对方自己所想。
嘟嘟几声,挂了电话,就只剩下空白的、令人心慌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