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方听罢,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卫桓倒是说了真话,但这个朝廷一般没人说真话,毕竟应晖不爱听真话。
“混账!”应晖果然被卫桓的话激怒,白康成那老狐狸瞥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卫桓,却见他尤是一副清风朗月之态,这人的胆子还真是拿他卫氏的金子砌成的!
话题中心的卫桓不见消停,却峰回路转,说道:“但微臣有一法子,既能惩治龙氏,亦能让皇上消气。”
或许应晖就得欢喜这一紧一舒,由怒转喜的套路,便顺着卫桓的话,摆了摆手说道:“快说!”
“如今龙氏漠北凤城大捷有功,龙庭坚之子龙璨便顺势成金城军之首,要收编其军,看似不难,但军心难收。何况正值内乱,微臣觉得,不妨调龙璨去到河东道最乱的晋州平乱,将功补过,尚能用尽金城军一兵一卒,倘若他死了,皇上也不觉可惜,反而保存了晋州军。”
一语落下,让白康成不由得再一次正视眼前年轻的状元郎,诚然,如此“遣兵调将”,对于白氏和晖帝都的极好,况且如今晋州着实乱,派金城军镇压,既物尽其用,且晋州与盛京不过数百里,又能置龙氏于他们的眼皮底下,可谓一石二鸟。
应晖虽莽撞的脑子被卫桓这么一说,竟茅塞顿开,一改方才的蛮劲,大笑道:“好你个卫桓,明升暗贬,还让朕留了一个赏罚分明的好名声!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全!”
一霎间,堂中毛方和白康成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睛,二人又不动声色。
“传令下去,封龙璨为卫将军,即日领兵平乱晋州!”
朝堂一令,万人性命,如此随波逐流,如此随意为之。真龙天子,亦是棋子,如此祸乱交兴,如此大恒乱世……
——
此刻,巴山蜀水悄然告别了晚春的优柔寡断,迎来了初夏的天高气爽。
站在陡峭蜿蜒的岔道前,二位得天独厚的男儿同时眺望着眼前苍绿得看不见一丝血意的土地。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为何,独缠绕在其中一人那突起的喉结之上,让他早已恢复的喉咙,不由自主地痒了起来。
唐昂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喉咙,身旁的人没留意,依旧极力地眺望着难于上青天的蜀道。
“漠北终是得以保存,如今各地起义,我也要去会一会这天下人了!”说话者笑意悠然,温润如初,和光同尘。
唐昂转过头看着他,他身后高高挂起的艳阳照亮整个巴蜀,也即将照亮整个大恒,一如他的名字那般,被污雨沾染的大恒,必将雨后见晏阳!
“接下来,你打算去何处?”唐昂问道。
遇上水深火热的天下人,一不留神,就会被深水淹没,被热火烧灼,他能够承受那条满溢着罪孽的路吗?
应晏阳笑眯眯地答道:“河东道。”
唐昂听罢,只是低语:“保重!”
“你呢?”应晏阳有些惋惜,眼前巴山蜀水的美景只能远远眺望,刚踏入便要分道扬镳。
唐昂何尝不是,这差不多一年没回来的巴蜀,唐门就在不远之处,当时匆忙离去,如今偶然归来,会不会再次回想起,那些带不走的回忆呢?
“回去看我弟弟。”
他对着熟悉的苍茫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