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举世的武将如今已生白发,英雄不再,但追求权力的心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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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道百里之外,与混乱的起义之地相隔一条黄河,正在前进的英武卫士们,个个身骑黑驹,长长的队伍凝聚成出另一条黑河,卫士们的盔甲映着天边长长的银河,队伍中央数架相似的马车,谁人知道哪一架坐着真龙天子?
应日尧与应晏阳二人皆身着黑衣,饶是堂兄弟,眉眼却是不同,一人温润如玉似春风拂面,一人凌冽严肃似寒天落雪,但两颗心为着一个目的,两个人为着一个天下,又变得没什么不同。
应晏阳细细看完了英王被困前送出的信件,那寥寥数行却道出了当年恒帝和庄昊逆天转命的选择。终了,他放下手中书信,眼中含笑,抬头对上了对面之人深邃难测的眸子,笑道:
“果真是应了师父说的,有些事,要等啊!”
应日尧接过那信件,置于油灯之上,一霎间便成灰烬。他明白应晏阳心中无比坚定,这封信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思及那人,他还是开口了:“庄昊亦是顾及了全局,毕竟那时的我们,都没有如今的能力。”
应晏阳浅笑一声,眼中清明:“我知,欲速则不达。”他是不会动庄家的,毕竟那是二师兄的爹娘。
他本想着就算违天命,亦要救天下。如今,天命所归,他定不负应氏,不负恒帝,不负天下!
“回看下山这些年,总是在外漂泊,也不知盛京的娘亲和茵茹过得是否真的如她们信上说的好。”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他自然不忘,但家中两位亲人,亦有挂念。
应日尧却不顾他的挂念,直言道:“应是与我父王一般,被应晖关起来了。”
应晏阳听罢无奈扶额:“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等他们不再是平起平坐之时,自然会。
应晏阳对他这位堂兄无可奈何,但思及到他另一位堂兄,却是颇有担忧:“此番萧王抗旨不入宫,我怕应晖会对日仰有所动作。”
“岭南军势力不容小觑,日仰亦非泛泛之辈,何须担忧。”应日尧摇了摇头,但忽然想到一点,眉头便皱了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
“无事,我多虑了。”祸不及妻儿,况且还远在巴蜀。
应晏阳点了点头,依然言笑晏晏,丝毫不被那即将到来的事影响,倒是问起了应日尧,好奇起了这位相伴多年的兄长:“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会做什么?”
应日尧剑眉微抬,眼底多了一丝眷念,思及言暮,嘴角也破天荒的抬起。
“你在漠北有意中人了?”应晏阳笑得如沐春风,一眼便看破,自家的兄长哪有过这般表情,从前的不生不灭,如今却是风吹幡动,此乃心动。
应日尧被对方道明,也不掩饰,只是眼中眷念更浓,微微点头,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我们于漠北相遇相知,但她家在盛京,若能见到她一切平安,就好!”
“平安。”应晏阳也不问他心悦之人是谁,倒是温柔一笑,问道:“那你此行,是为了天下人,还是为了她?”
这一问,问进了应日尧的心,自始至今,他所为皆是天下人,但是,她的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她的平安顺遂比一切都重要,漠北的吻不过蜻蜓点水,为何他的心会如此天翻地覆,分别数日他以为不会再因为思念她而惆怅,为何此刻却思绪纷飞百味杂陈。
他让言暮在心中留一个位置予自己,自己的心却被她充盈,还说什么天下人呢?
“为她!”
他没去看应晏阳错愕的眼神,只是透过微开的窗,遥望皎白之月,遥想红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