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眸看他,“我知道的。”洛府二房打的什么算计,她不是看不出来。
他悄悄觑她的神色,微坐正了身子,想起乔梨衣的小心思,不由低声道:“境姐姐,我想问您一件事。”
怀中的温软退去,她周身染上几分凉意,一张如玉雅容神色淡淡,便又是素日那个气度从容,隐露凉薄的世家贵女。
对着他的询问,她微微颔首,“问罢。”语气漫不经心,似不在意。
他小心翼翼地道:“境姐姐,您知不知道,白家姐姐可有喜欢的人?”
她侧眸看他,面上不动声色,眸底却泛起微澜,“我不知。”
“那似白家姐姐那样风流的,会真的喜欢一个人吗?”他一脸认真。
她话语愈淡,“有一天,她会的。”
“那您呢?会喜欢这世间的哪个男子吗?”他忽而抬了眸子,隐着几分小心,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是前世关于她磨镜之好的传言,他想知道为什么。
她视线落在旁处,“为什么这么问?”
他抿抿唇角,“您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似无人能与您比肩。”
她长袖下的手微紧,“你这般想?”
他低笑,“嗯,但我还会想,当您喜欢上一个人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长袖下的手松开,轻声道:“你,已经见到了。”
马车外忽的走过几个学子,高声的言论使他未听清她的话语,只得等那一行人过去,方小心询问,“您说什么?”
她转了眸看向他,似要望入他心底,继而薄唇轻启,一字一字道:“我会尽我所能,让他快乐,让他将每天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而不是独予他无尽尊荣,却让他心底无所依仗。”
她说的,是她的父君,那个雍容大度的男子,终其一生,也从未得到过容无逸的爱。
他一时怔住,沦陷在她幽深的眸底,心间倏然一悸,强自稳住心神,他继续问:“若您没遇到喜欢的,又当如何?”
她收回视线,“若是无幸相遇,孑然一身也罢。”言至此微顿,她复又开口,“若是爱而不得……”
他忽的伸了手指,紧紧放到她唇间,止住了她要往下的话,认真道:“境姐姐,您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相配。”
她拿下他伸来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轻声续道:“若是爱而不得,至死方休也罢。”
他微张了眸,心尖轻颤,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子疼惜,“境姐姐,这么好的您,没人舍得辜负。”
她抬眸,“你呢?”
他望着她,眉梢眼角尽写了认真,“我也是一样的。”
马车在这时缓缓驶出,伴着车厢里隐隐作响的银铃铛,似有似无,通透悦耳。
而洛瑕忽然间明白过来,她前世自始至终的孤寂,不是世人猜测的所谓不恋男色,有磨镜之好,而是她前世从头至尾的不动心。
这样的认知,在他心间定格了很久很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一场夜深忽梦,关于容境前世的许多事在那梦中渐次铺展,他才知道,自己该有多庆幸,这一世,没有再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