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的东宫,小太女殷璇御平素里起居的寝殿。
十一跪在殿中,将白契写好的信交到了小太女手中。
小太女垂目认真地来看这封信。这封信上,白契告诉了她该如何隐忍,如何韬光隐晦,如何一步步循序渐进地,脱离荣国公苏宇的控制。
白契写的用心,所以这字里行间的每一道笔画,都力透纸背。
小太女看的也用心,她几乎是没放过一个标点符号地,仔细看完了整封信。
然后,她轻抬起头,有几分眸染星光地扬起一抹笑,“辛苦十一姐姐跑来这一趟,本殿这就将信件销毁,十一姐姐快回去,帮本殿谢谢白御史。”
“就说,本殿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她说着便要将信纸放到烛火边焚烧,可还不及触到火光,一只手就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口中语气阴沉着问道:“御儿知道什么了,让外祖母也来看看。”
外祖母。她的外祖母,就是荣国公苏宇。
殷璇御整个小身板生生一僵,她甚至全然不能反抗地,眼睁睁看着苏宇抽走了她手中的信纸,又看着苏宇拿起信纸一点点往下瞧,还看着苏宇越瞧,就越勾勒出阴冷的笑意。
同时,刚刚还恭恭敬敬跪在殿中的十一,此时已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那明晃晃的剑尖滴血不沾,就那么泛着白森森的光,直直透过十一的脖颈,指向了她自己。
十一已经死了。
紧接着的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殷璇御不可抑地,整个人振颤了起来,她的外祖母,果然从未放松过对她一举一动的监视,她所有的一切,都依然还被她的外祖母牢牢攥在手中。
没过多久,荣国公苏宇看罢了信件,此时已将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后颈处。
这分明是一只泛着温温热意的大手,这会儿,却只让她感受到冰凉,有刺骨的寒意,透过她后颈处的软肉,扩散蔓延到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御儿这是冷了?浑身抖得这么厉害干什么?”苏宇不夹杂什么情绪地,含着阴冷的笑说出这句话。
这话音方落,便惊得殷璇御一个激灵站起身,然后双腿一屈,直接跪在了苏宇脚边。
“外祖母恕罪,御儿知道错了。”卑微而虚弱的嗓音,惊魂未定而白得透明的脸色,是一国储君向自己的臣子跪地认错的恐惧与无助。
苏宇一脸爱怜地伸手抚向殷璇御的头顶,“御儿没有错,御儿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她人的谗言,是不是?”
殷璇御紧咬着后槽牙,两手揪着衣袖,半晌没有吭声。
苏宇也不急,她的手缓缓从殷璇御发间下滑,触过殷璇御绷紧了的苍白面容,扣住了殷璇御那稍一用力就能掐断的、脆弱的下颌,强迫殷璇御不能闪躲地与她对视。
“御儿,说话。”她的五指缓慢地收拢,似乎手下的人稍不顺她心,她便要无所顾忌地痛下杀手。
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威胁中,殷璇御小小的身板渐渐瘫软,终于再无那日在御史府的挺直坚毅,然后她听到自己说:“御儿是听信了谗言的,御儿知道错了,往后,外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宇于是松开了手,她稍起身抱起跪在地上的殷璇御,“御儿知错能改,便还是外祖母最喜欢的好孩子,要听话,要乖一点,要像你父君那样懂事。”
“至于那个白契,就别指望了,她只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