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明眼睛通红,表情狰狞,只见他一手提着一个开水壶,一手将爸爸的头按在水池里!理发店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他妈的还有钱剪头发!不还钱有脸来剪头发!他妈的!”贾道明胡乱咒骂道
爸爸湿漉漉的头发向下垂着,毛巾还搭在肩膀上,一声不吭,任由贾道明来回摆布、侮辱!
眼前的场景让橘白有些害怕!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她双脚仿佛被黏在地上,怎么也迈不动!
“妈的!还在想着你的官司!”贾道明说完作势就要浇去!“你怕是要赖账!”
橘白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贾道明,大喊道:“你滚开!”
眼睛里有一团怒火!喷射着!燃烧着!灼伤着!
贾道明突然被推了一下,似是也有点清醒,他看了眼橘白,见心下吃了一惊。
他看着橘白扶着程国民,眼神阴鸷狠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死咬着嘴唇,双拳篡得紧紧得,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但嘴上依然冷嘲热讽道:“哼!小橘子!你看看你爸这怂样!”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他程国民再不济,也好歹有人背后撑着,欠你的一分也少不了你!”
是妈妈!是妈妈!
她推开门口的人群快步走了进来,冷风随着她的脚步冲进屋子!她总是像一颗擎天大柱,在这个家最脆弱的时候化身成无坚不摧的战神!
橘白瞬间有了底气,默默伸手去拿旁边的干毛巾,爸爸低着头无力地接过。
贾道明看了妈妈一眼,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西装。
妈妈站在他们父女身前,对着贾道明继续说道:“你这样侮辱程国民,让街上的人都看程国民的笑话,怎样?这样程国民就能还你钱了?”妈妈口气里坚定、不容置疑。
“嫂子,看什么笑话?我也是没办法”贾道明装作一副无可奈何样:“我手上项目也紧,也需要钱!”
“他程国民好歹曾经帮过你不少忙!也是出了高价买了你的车你的线路!怎么!现在程国民烂了,谁都要踩他一脚!不说现在找不找他妈他哥借钱,就算都不借,程国民他砸锅卖铁!欠你的一个字儿都少不了你!”
贾道明似也有些恼羞成怒,也不客气,“那你给他说,让他赶紧找他哥他妈要钱,他要是觉得丢人,你开口去要,反正你们都别想赖我的帐!”
妈妈毫不示弱,冷笑一声,“哼!贾道明,你也是自小和程国民一块长大,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赖账?官司现在已经到中院了,就等判决书,你这点时间也不给?怎么,你怕什么?”
贾道明嘴抽了一下,正欲开口,被妈妈立刻打断!
“他亲哥亲嫂子现在还给国家打着工,他傅叔好歹曾是局里的一把手,就算他傅叔靠不住,他不是还有个妈在那呢吗?还不是有两孩子?你怕什么?”说完,顿了一下,看了眼贾道明,略带讥讽地说道,“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贾道明猛然站起身!
橘白立即绷紧身子,她看了眼桌上的剪刀,立即悄摸地攥在自己手里!
大不了鱼死网破!
贾道明盯着妈妈,狠狠说道:“哼!你们最好赶紧还钱!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撂下狠话,贾道明推开拥挤的人群扬长而去。
橘白恨恨地看着贾道明嚣张的身影,看着妈妈的背影矗立在自己面前,停顿了一下,连忙扔掉剪刀转身搀起爸爸走出理发店,街上邻居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就这样艰难地走着,走着……短短50米怎么变得这么长这么长……
前脚刚进大门,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橘白心立刻揪起来!
“别冲动!不敢这样!”
“你爸没事,快放下来!”
“快放下来!”
......
橘白赶紧朝前望去,不大的院子好几个叔叔阿姨全都围在小裕面前,拉扯着他!挡在他前面!阻止他前进一步!
只见小裕青筋暴怒,血丝布满了整个双眼,一只手指着大门口使劲往前冲,他怒气冲冲向前吼着:“让贾道明别走!有种就在理发店呆着!别走!!”
橘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的小裕!她看到这个安静沉默的弟弟这样的暴怒和疯狂!这样的不管不顾要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妈妈立刻快跑前去挡在小裕面前,大喊:“小裕!没事了!没事了!!”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裕立刻清醒了,他愣了两秒,安静地站在原地,仔细地看着妈妈、看到橘白、看看爸爸、看到大家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呼出一大口气!
“哐啷!”另一只手里的菜刀应声落地。
这样的场景,橘白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回到客厅,小裕安静地靠在沙发上,恢复到以前的沉默冷静,像一尊雕塑。
爸爸走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过了一会,爸爸走出来,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橘白呆着客厅里注视着爸爸的一举一动,他双眼直直的盯着电视画面,眼睛却一动不动。
那是一双暗淡没有希望的眼睛,就像幅空壳般!在这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昔日的自信和张扬!
这快两年的打击、冷眼、嘲讽不停地打磨着他的棱角,锉平他的锋芒!将他的自信、自尊踩在脚下!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光芒万丈,让橘白仰望的巨人了!
橘白不由自主的迈起双脚,坐在他身边,手掌用力地贴着他的肩膀,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爸!人这一辈子,总要遇到一些挫折,谁都不能幸免!我们现在在谷底,在走上坡路,所以会很难,但咬咬牙,坚持住!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撑住!”
爸爸的身子震了一下!慢慢抬头看着橘白,一瞬间那双眼睛仿佛有了希望但仅仅是一瞬,这点希望便迅速地、如流星般黯淡了下去!
过了好久,他温柔地摸着橘白的头发,轻轻开口:“你好好准备你的考试,其他事不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