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云柏的坐骑飞行空中，俯视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云兮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将世界收入眼中。

看着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熟悉村落出现在视线中，眼底一片无所波澜。

那样的断壁残恒和尸骨遍地，她竟然能够视若无睹，满目薄凉。

云柏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凡人少女，越发确信这的确是能够做出屠村举动的人。

他从前只听闻魔修会冷血无情，如今却在一届凡人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淡漠。

令人担忧。

“修仙者，既要斩断凡间尘缘，抛却俗世牵挂，也要存有苍生大义，怜悯之心，如此方可不入歧途……”

说到一半，云柏忽然收了言语。

就在这一刹那，他在云兮身上敏锐捕捉到了些微的迷茫还有……无措。

几乎难以被发觉的指尖颤动，难言的微光在眼底不断沉浮。

云兮已经表现得很镇静，身体的细微反应却仍躲不过云柏的眼睛。

冷血和无情只是假象，少女也是第一次举起屠刀。

“世上人非尽善，也非尽恶。”云柏放缓了语气，“如果你所做的事情不违背自己的内心，就不必心有悔意……”

“我没有后悔。”云兮开口打断了云柏的话，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恰如利刃寒芒，“他们死不足惜。”

这一瞬间，捕捉不到丝毫犹疑。

两相对视，良久无言。

直到云柏轻笑着开口，才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指了指云兮的手，眉眼弯弯，阳光穿透纤长的眼睫洒落在脸颊上，美好得不可方物，看得云兮一时失神。

“神兽青鸾的羽毛可不必凡物，抓得这么紧，你倒也不觉得痛？”

云兮反射性收手，才惊觉掌心已被划出一道血口，血珠顺着伤口一滴一滴落在青鸾鸟碧色的羽毛上。

“手伸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云柏牵起她的手，轻柔细致的手法仿佛在对待什么美丽又易碎的东西。

药粉撒在伤口上，绷带一层层包扎，手心有些痒，心头似乎也有些痒。

“这样就可以了。”

云兮收手，五指张合，疼痛的感觉已经微不可察。

她分明没给这个男人什么好脸色，为什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甚至是……体贴至极？

“我能看出你并非是杀人魔，也不介意你隐瞒些什么，但是……”云柏将药粉和绷带都一样样收好，声音沉了几分，“你和我即将去的地方，我的宗门里大多数人都嫉恶如仇。

“你如果不愿意说出前因后果，我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垂眸看着自己刚包扎好的手，云兮没说话。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关于曾经的事情，一分一毫也不想回忆，更不想将自己的伤口剖开给别人看。

“随他们去，我……”她冷声开口，却被打断。

“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不被他们伤害。”

云柏的话让云兮怔住了整个身子，她诧异抬眸，视线正巧撞进云柏眼中。

这个男子挺鼻凤目，气韵高洁，身形清隽修长犹如临风玉树。正温润浅笑，和煦若春风。

从前，她很讨厌所谓的仙人，高高在上，伪善奸诈，令人厌恶至极。

但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蠕动嘴唇，云兮轻声问：“你不怕我真是十恶不赦之徒？”

云柏会心一笑：“我当然也这么想过，如果真是那样……”

他轻轻一招手，青鸾鸟猛然振翅，飞行高度瞬间拉升万丈有余。

霎时间狂风骤起，周围的空间陷入极度无序和紊乱之中，云兮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看见一朵小白花从远处被柔力裹挟着落到云柏手里。

小白花落入手心的一瞬间，狂风已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