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组长,你的质疑非常合理,哪怕是核酸类制剂,血族染色体的端粒构造也与人类大不一样。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千百年来也不会始终成果寥寥。”奚昭淡淡地说:“不过显然,今世早已不同往日了,生化领域的发展也许比你想象的要稍微快一些呢。”
奚昭说着,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小瓶无色的液体,在骆忆面前轻晃了晃,“毕竟,我们始终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的。”
“这就是…抑制剂?”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小瓶子,“能同样作用于血族的抑制剂?您确定?”
“骆组长不妨喝下去亲自体验一下它的效果如何?”奚昭玩味道。
开玩笑!她才不要呢……她怂!对啊,她一向怂得很!并且还会一如既往的怂下去~
“怕什么?你甚至连氰化物都不怕,还怕这瓶小小的抑制剂?”奚昭眼见她满脸戒备,还稍稍缩了缩脖子,整个人谨慎地盯着桌上的瓶子,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那模样,宛如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居然……有点可爱。。。
这哪里还是白天工作时成熟稳重、办事可靠、心思缜密、随叫随到的骆组长?
当奚昭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不怎么自觉地轻抚上了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手感堪比兔子毛,他指尖不禁轻揉了两下,嗯,果真丝滑……
骆忆石化了几秒,缩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头,一脸见鬼的表情……
目光相接处,奚昭也是一震!
太棒了!他这是在做什么?骚扰女下属?
怕不是被下了降头…?
奚昭皱着眉迅速抽离掌心,轻咳一声,佯装无事地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坐下。
然而整个气氛却瞬间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而诡异的状态…
“这、这东西我觉得,我还是先不喝了吧…”骆忆弱弱地开口道,语气有些许不自然,“但是……我并非在怀疑您说的话,因为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按科技发展的效率,研发出能够针对血族的生化制品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虽然我没料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奚昭闻言目光中意外地透着些赞许:“不愧是骆组长,保持这样的认知会让我之后要说的话显得容易接受很多。”
好吧,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与我接下来要说的相比,‘抑制剂’只能算是个开胃菜。”
骆忆的眉头不自觉地沉了沉,心下对这件事多少有了点计较。
“现在能够确定告诉你的是,耶利米·科恩在作案之时,并非处于一个正常的精神状态。”
果然!
她的友人温和善良,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会去随意袭击人类,酿成大错。
“是什么?”骆忆追问道,眸间隐隐带着怒火。
“一种新型药物,名叫‘Lipsticks’。”
“口红?”
“这只不过是一个产品代号,而他们向MPAK申请时递交的正式名称为‘Hexo-PD5’,是一款核酸类致幻剂,内含特殊干扰素,可以使服药后的血族致幻,效果类似于醉酒。”
骆忆愣愣地听着他说完,半晌也没完全消化掉其中的信息量…
MPAK全称为:MedicalProductsAdministrationofKindred,简称血监会,是负责血族食品药品安全审查的机构,属于元老院直属部门。
“您的意思是,有人不仅研发出了这款血族致幻剂,并且还向MPAK递交了审核申请?”骆忆不可思议地抬高了嗓音:“他们想干嘛?难道还要作为产品上市?疯了吧!”
奚昭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直率表达,内心泛起一阵冷笑。
“若不是为了上市,哪个家族会费心费力研发这种东西?骆组长不如冷静地回忆一下,千百年来,除了财富和尊严,你们血界最渴望的是什么?”
狂欢!
曾经,狩猎人类,豢养人类并从他们身上吸食血液是他们最独一无二的狂欢。
然而一纸《和平协议》彻底粉碎了他们最迷恋的娱乐项目,血族从此只能依赖合法渠道从人类手中获取他们赖以生存的血液及血制品……
这个族群在人类的不断崛起中,被拔去了尖牙,斩去了利爪,渐渐被束缚了起来。
他们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秘密,一个少数人类才会知晓的秘密,守着他们自认为高贵而富有尊严的存在,却被迫顺应着人类世界的变化。
骆忆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仿佛有太多庞杂的思绪一拥而上,架空了她的思考能力…
“骆组长,”耳边传来了奚昭平静却带着一丝冷酷的嗓音:“若清醒的太久了,会、疯、的。”
是啊,会疯的…
人会疯,吸血鬼也会疯,毕竟这本身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不是吗?
“所以,才会出现这支名为口红的致幻剂?让早已清醒了太久的血族们,得以重新抓住过去‘狂欢盛宴’中遗留下来的一抹卑微的余韵…?”这在骆忆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清醒有什么不好?
只有清醒才能让人做对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以及,爱值得爱的人…
骆忆心下有些难过,为她的族群,也为她自己。
很多东西太沉重了,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的心常常像一艘被抛弃的小船,就像此刻这样漫无目的、毫无方向的在水面上飘着。
那曾经一度以为寻找到的港湾,最终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水面上倒映出的,依然只有清醒而孤独着的自己。
……
“会长,我能知道是哪个家族率先研发出了这款致幻剂吗?”骆忆终归冷静下来,决定先把正事梳理清楚。
“诺顿。”奚昭淡道,他总是那么冷静而游刃有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
“所以,耶利米在案发当晚就是服下了这款‘口红’?”
“是,也不是。”奚昭的回答很简略。
骆忆越发迷糊了:“什么意思?那到底是不是呢?”
奚昭叹了口气,柔声道:“骆忆,你不要太情绪化了,很多问题带着情绪只会越理越乱,把个人情感与公事分开应该不需要我再教了吧?你可不是刚入职的小警员了。”
骆忆抬手拨了拨头上柔顺的短发,她也不知自己今晚怎么了。
竟会在会长面前如此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一丝专业素养也无……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骆忆”…!
感觉……还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