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思及此,看向宋白时,那人却对着她轻轻一笑,一双桃花眸煞是好看,如此对视二番,她也不便再以好奇为由去打量宋白,遂不再刻意侧头去望。
回到居所,宋白独自去拜见空也,决风亦动身准备晚膳,晚膳向来是不需元楚帮忙的,决风便嘱咐她回房歇息,顺便温习温习师父前些日子教与她的兵法,元楚虽有心接近宋白,也不急于一时,更不便跟着宋白同去,如此反而落了刻意,便回了自己的寝房。
钟寒山僻远,砖石亦难以运送,因而空也等人居住的钟寒院皆为木制楼阁,天启皇宫中亦多有木楼,不过皆为金丝楠木,偶有些樟木,钟寒院则都是些普通木材,虽不名贵,却因建造时辅以竹料,而在一院草木之气中又有了冷香微微。
因着山上生活一切从简,元楚的寝房亦不大,却是处在向阳的好位置,钟寒山多冰雪覆盖,日头一出,映着雪地,白光穿过纸糊的窗户,屋内也就亮亮堂堂,不觉昏暗。
初来此处之时,决风怕她不习惯钟寒山冷,寻了个火炉子来给她烧些木炭取暖,以便夜里好入睡,如今她已适应得差不多,再加上平日里的活动筋骨,身子也强壮了些许,那炉子便早熄了火,室内温度一降,更显得竹香幽微。
元楚斜倚在小塌上,手捧着一卷兵书,略读了几行,神思却飘向了远方。
当日城破,她全力送萧玄烨离开,慌忙之中叮嘱他去找宋白部下,也不知最终他是否安全了……彼时天启御敌能力衰微,因着父皇遣宋白去助西洲国,致使天启之都定元城无人可守。想来当时西洲国被定坤攻打,不过是苍玦声东击西之计罢了。奈何西洲国力微小,国君又素来与父皇交好,而她身为公主,又并不能多过问前朝之事,便是觉出了父皇此举有所不妥,亦劝阻不了。说实在的,元楚其实心中明白,父皇过于仁慈,不适合为一国之君,父皇的仁慈使得天启民风那般质朴,但也正是因为其宽仁,反倒养出了一朝的无能平庸之辈。一朝无能之辈啊……
元楚忽然愣住。
宋白……怎会也是无能之辈?
是啊,他师承空也,一生无数胜仗,怎会是徒有虚名或是有勇无谋之人?那么彼时的他怎会不曾觉出父皇的安排并不得当?怎会一句都不多言,直接带宋家精英离国支援西洲?若彼时并非父皇旨意实在强硬,而是宋白亦有意离开天启……
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宋白之心令她存疑,而那时生死攸关之时,她竟将萧玄烨及玉玺全部托付给了这一人……
玉玺,是的,当初她将天启国玺给了萧玄烨,从宫墙上摔下去的不过只是她的公主玺罢了。若宋白亦与苍玦有所勾结……那她当时之举无疑是将天启双手奉上。
白日移位,映射在几上的雪光渐渐浮动。
元楚捏着书卷的手,指节泛白。
她的呼吸声逐渐加急,在一室幽静中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