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筠指节蜷了蜷,轻轻敲了敲门。
“逢棠?”
然而依旧像是石沉大海,寂静无声。
盛听筠瞳孔放大,手上的衣物落在地上,他离开转身去找浴室的备用钥匙,屋内没有人声,是他日日夜夜面对的孤单默冷,可今天的安静却显得格外诡异,诡异到他忍不住恐慌。
年少时的场景似乎与现在缓慢重合,那些害怕,鲜血,刺激如同翻山倒海,扰的他浑身发冷。
那是他转学之前的事情。
七八月份的那段时间,盛宏因为犯了事被工地开除了,所以那天下午,他回来的很早。
盛宏拎着酒瓶十年如一日醉醺醺推开门,恰好就和盛听筠打了个照面,他安静的抿唇侧身,在盛宏面前尽力降低存在感。
屋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随着盛宏的出现似乎也陷入僵直,方才还笑意吟吟的盛母也收敛了神情。
盛听筠一直觉得,这日子虽然很苦,过的虽然很艰难,但只要他安静的不去主动招惹,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最起码能过的安稳吧。
直到那一天,就因为他没有出声叫“爸爸”,盛宏就抄起了酒瓶砸在他身上。
那是盛听筠毕生难忘的一晚。
单薄瘦弱的少年被打的弯下背脊,那人还一身酒气的骂骂咧咧,说要打死他,那些力道落在他身上,每一下就是冲着要他命气的。
妈妈想冲过来护着他。
但是没有用,一个常年在工地工作的男人哪是单凭他们两个就能反抗过的?
他看见盛宏把矛头转向了妈妈,揪着她的衣领拖着女人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钳着脆弱纤细的脖颈往水里摁。
“妈…”
他听见自己破碎沙哑的声音。
盛听筠想去救人,身体却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张开嘴去咬对方的手,齿尖刺破皮肤,几乎是瞬间,他的口腔内就充满了浓稠的血腥气。
晕眩感和恶心感让少年头脑一片空白。
落在身上的力道越来越狠,他感受到盛宏捏住了他的后脖颈,死命的将他往桌子上撞。
盛听筠以为自己会被打死,但是没有。
意识消失之前,他只觉得疼,少年目光涣散,眼前还是盛宏将人往水里摁的画面。
耳朵好疼,浑身像散架一样疼。
感官逐渐消退,于是盛听筠的世界只剩下刺耳的长鸣。
再后来,他的耳朵就听不见了。
盛宏被开除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他不让他们出去,就连盛听筠快死了都不理。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被停在楼栋口的急救车吵醒,少年撑起身子,皱着眉轻轻碰了碰自己脆弱的耳朵。
结果急救车敲响是他家的门。
他拉开房间的门出去看。
看见的是浴室门大开,浴缸边缘垂着一只苍白的手。
而盛宏就站在门口,神情慌乱,衣衫湿了一半儿,手指很颤抖的去探对方的呼吸。
后来盛听筠得知了妈妈自鲨是因为要让他去医院看耳朵的事实。
“……”
雪白的病床前,少年握紧了那只手。
那是盛听筠第一次生起想死的念头。
盛宏说得对,他就是个累赘,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办法改变现状,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妈妈因为他走上这么极端的路。
“……”
他的眼睫毛一直在颤抖,唇瓣色泽发白,连开锁的动作都在强撑着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