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那仅剩的半坛子皮蛋便又被严小公子当成了宝贝一般的藏在自己房间的床板底下,毕竟若是要等到古灵她们一行人抵京,那也还要再等上些时日,再说了,她们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好皮蛋一并从泾河县那边大老远的带到京城来吧。
因此,在未来一段时间里,等到仅剩的这些皮蛋吃完了,再想等着古灵新腌制的皮蛋,只怕又要等上好一阵子了,所以这会还是省点吃吧。
严府这边倒是一派其乐融融,而外头的风波却仍未平息。
郁乘风的案子终于结清,但这也只意味着,圣上对兴安候府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大皇子府上,此时周昕正同许鸿文一齐在厅内交谈着。
说起昨日在公堂之上发生的种种,许鸿文听完后,也只是捋着胡须,叹了一声:“殿下这一步棋又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周昕自然也是心里明白,闻言便又掐了掐眉心,又问道:“许先生,咱们现在该如何做?”
许鸿文沉吟片刻,这才斟酌着开口:“张阁老眼见着是不能拉到咱们这边来了,如此,殿下便只能先忍一时了,既已决定了要让侯府成为牺牲品,那明日开堂便再也不能轻举妄动,眼下,咱们还是要紧着些,趁早将侯府换出去的那个孩子得到手。”
一说起明日开堂之事,周昕便又道:“明日先生跟着我一同去吧,有先生在后边提点着,我也能放心些。”
闻言,许鸿文倒也没出声反对,而是想了想,便也拱手应下了。
良久,等到许鸿文走后,周昕静坐片刻,又想起了之前他还曾派了手下的人去查了这许鸿文的底子,距今也有好些日子了,想至此,他便又唤来了手下暗卫,直接询问此事。
那暗卫也只得回报道:“殿下,咱们派去的人确实查到那许鸿文在丹江老家的种种事迹,这人在当地还算是小有名声,只是此人心气颇高,参加科举两试不中,便来了京城,大约是想攀高枝走捷径。”
说完了这些,那暗卫又谨慎的加了一句道:“目前属下们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多的还有待继续考证。”
然而周昕听过了这些,也只挥了挥手让其自行退下了。
心气高又如何,自古以来,有野心的人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眼下既然已经将这许鸿文的身世家底查的差不多了,他便也敢放心用此人了。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案,周昕又想着,方才许鸿文还提到了侯府那个被换出去的孩子。
深吸一口气,周昕起身步入室外。
只盼着自己这边的人能赶在黑骑前面将那孩子弄到手吧。
京郊。
一入八月,京郊的各处庄子也都更忙了些。
特别是又听着那出海的船队也在今日返京,届时那位严大公子怕是又要带来好些奇奇怪怪的农作物让庄子上的人试种,于是这几处庄子便也都早早就腾出了人手,去将那些空着的田地重新翻过了一遍。
而至今仍待在其中某一处庄子里的朱语梅,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也是愈发觉得如芒在背。
侯府那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朱语梅越想越不放心,还是前日才旁敲侧击的央着进城去采买物件的婶子在京城里打听了一番,这才知晓郁乘风的案子竟已经要开堂审理了。
能安然走到如今这一步,朱语梅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略一琢磨,她便已经猜到,这案子如今怕也就是走个过场的问题了,侯府多半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侯府如今都自顾不暇了,也难怪这么些天一直没有侯府的人再传了消息过来了。
惴惴不安的朱语梅几乎是立马就想着,要同她那车夫刘四一起带着孩子逃走,然而刘四知晓了此事后,也直言道,若是只他们二人逃走,确实还能有条活路,只是自己手上这孩子,已然是个烫手山芋了,还是随时都会要命的那种,若是要逃,绝无可能带上这孩子。
朱语梅的种种犹豫和顾虑,便也都是来源于这个孩子。
她的孩子如今还在侯府,势必是要跟着侯府共存亡了,眼下她手上的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然都过了这么久,她一边担惊受怕的将这早产儿从原先瘦巴巴的一小只养成了如今这般白胖健康的样子,再让她放手,她却是有些舍不得了。
仍没有决定好去留的两人也只得继续留在庄子上,今日一大早,刘四仍是照旧出门下地干活去了,只留下朱语梅一人在家中看顾着孩子。
这会还未到午间饭点,她却已经开始择菜准备午饭了。
放在床上的那小娃娃这会仍睡得香甜,看着孩子,朱语梅那一张略显生硬怪异的脸上便也多了几分柔色。
这孩子刚被他们带来这儿的时候,还瘦弱的同一只小猫儿一般,如今倒是被养得极好,平日也不爱闹腾,睡醒了便自己在床上挪着坑玩,玩累了又接着睡,就连隔壁的婶子也都说从未见过这般懂事又不闹腾的孩子。
一边择菜,她唇边的笑意却也渐渐隐去了。
必须要尽快做决断了,她也知道,如今的局面,侯府已然是无法再保住这个孩子了,她也必须尽快决定去留,否则,定会被这孩子所累。
然而一想起她在侯府中生下的那个孩子,她痛了近乎一天一夜,孩子才一生下来,她却连孩子的面都没瞧上一眼,就被侯府的人抱走了。
而后,眼前的这个孩子便被递到了她手中。
择菜的手略一用力,便不小心将手中的那一棵青菜给撕烂了。
朱语梅心下异常烦躁,便直接将手中的菜统统扔到地上,脚步慌乱的想要出门去打水洗手,可还没等她起身走上两步,自家的房门便从外边被人推开了。
竟是刘四提前从地里回来了。
他一见着朱语梅,便赶忙反手关上了屋门,又拉着她往里头走去,等到两人都堪堪站定,他这才压低声音,急迫的开口道:“方才庄子上的管事过来了一趟,我从他那儿打听来了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