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在恒瞧着她那一脸的假笑,明知她言不由衷,还是顺着她道:“你知道就好。”
舒婵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试探着问他:“身为禁军左卫将军,你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吧?是不是他们不太听话,你要经常训斥他们,才养成了爱训人的毛病?”
温在恒“啧”了下,斜睨着她,这丫头!给她点阳光她就灿烂!
舒婵讪讪,看着他,忽而没忍住“扑哧”一笑。
“乐什么?”温在恒笑问。
“我在想,你成亲后应该会和善些吧?难不成你的娘子做错了事,你也要板着脸训斥她?”
“她又不是你,整日给我惹是生非。”
话是脱口而出,听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说者再回味他说的话,暗暗心惊,更心痛。温在恒抬眼静静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如果是你,哪怕整日惹是生非,也无妨的……
“比起以前在家里时,我现在已经很乖了。”舒婵道。
“听说你家里给你说了一门亲,对方家是开药铺的?”
“是,两家已经换了庚帖,不出意外的话,我现今已出嫁了。”舒婵笑了笑,晃着腿,看着缀着珍珠的鞋尖。
“觉得遗憾?”
舒婵点点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父母亲都见过他,他家世清白简单,人也勤勉敦厚,与我门当户对,志趣相投。总之,挺合适我的。”
“你就这么点追求?”温在恒嗤道。
“那不然呢?”舒婵反问。
温在恒喉间一梗,默了片刻,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舒婵笑了,眸光流转,灵秀动人,她舒了口气,道:“没嫁成就罢了,免得被别人叫纪苑氏。”
温在恒一时没反应过来,舒婵解释道:“他姓纪,我若嫁给他,岂不成了纪苑氏?”
纪苑氏,妓院……温在恒终于听懂了,再次失笑,心想这丫头果然是个心宽的,这都到兰州了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
“你可曾听说过龙骧军都指挥使奉朔?”温在恒问道。
舒婵摇头道:“未曾。”
“他的夫人幼时得过一场大病,因家境贫寒无力医治,后来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人却变得又聋又哑。他们怎么相识的我不太清楚,只知奉朔是在他夫人出嫁当日率领部下抢了婚,为此遭御史弹劾,军职连降三级,罚俸两年。两个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人最终结为连理,同甘共苦,恩爱至今,生育了七个孩子。”温在恒看着认真听讲的舒婵,嘴角微勾,“在军中,奉朔是令我敬佩的为数不多的将领之一。人这一生,短短几十载,如果受门户之见的约束,不能和心爱之人执手偕老,那岂不是白活一场?”
舒婵惊讶,这是她认识温在恒以来,他对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他虽然吐字清晰,条理分明,但他一定是喝多了!有些人喝多了,就会变话痨,譬如她的父亲,平时那么沉稳内敛的一人,一旦喝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手拉着她母亲,一手拉着她,能东拉西扯半天,她们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
舒婵很确定,若非温在恒喝多了,他怎么会在这跟她讲一些儿女情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