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女声在半夜中响起,意雨心慌意乱的感觉才终是被释放了出来。
夜半时分,意雨从噩梦中惊醒,感受到自己身下正汩汩而流的温热的液体,恐慌从心底冲出,惊叫出声。
本来这一声惊叫在这样大动静的风雨当中毫不起眼,可是姜雨嫣留给意雨的护院都是训练有素后精心挑选出来。
他们分出两队,轮换守着,日夜不休的看护着。
意雨一声惊叫立马惊动了守在后院的护卫,他吹了一个独特的口哨,向匆匆赶来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同伴们又都四散开来。
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座小小的院子里登时灯火通明,留下来照顾意雨的婆子还有那个小丫头都被叫醒,用他们护卫队中独特的法子清醒了脑袋。
那些个婆子里不仅有照顾她吃食衣裳的,甚至还留了三四个稳婆。
有经验老道的稳婆坐镇,有眼神镇定地护院守着,意雨这生产之事虽然发生的意外,但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出慌乱的神色。
一个婆子坐在意雨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安抚着,让她且存着点力气。
另一个领头的婆子站在屋门外,声音沉稳而有说服力,不断地指挥着其余的人去烧热水,拿干净的布褥,以及准备女子生产所需要的水盆、毛巾和剪刀之类的东西。
意雨腹中痛的厉害,又要听着稳婆的话不能喊出来且先蓄着自己的力气,只好死死咬着唇,汗水和泪珠滚滚而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领头的婆子领着人走了进来,与那个坐在床边的婆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婆子在意雨的耳边温声道:
“姑娘别怕,无论怎么着都有我们这一大帮子婆子给你撑着呢!”
意雨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透过自己模糊的泪眼,感激的望向她们众人,朝着她们点了点头。
终究还是意雨将生孩子这件事情想得简单了,她原本以为方才的疼痛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稳婆不断在一旁安抚她,给她打气,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去,什么也看不清楚。
脑袋里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让她恨不得立即晕过去,可是身下又有着撕裂她整个身体的疼痛将她从昏迷的边缘拉扯回来。
晕眩,疼痛。
疼痛,晕眩。
两种截然不同又殊途同归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拉扯着,让她的身体以及灵魂都在熊熊的燃烧着,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恐怕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毕竟是被李闻清哄着逼着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此刻的她就像是只剩了一半的蜡烛,这样大的火势燃烧,她就算生下了这个孩子,恐怕也是油尽灯枯了。
当初她敢偷偷的怀着孩子也是听说过姜雨嫣在花楼里诞女的故事,彼时她问姜姑姑是什么感觉,姜雨嫣只是含着一缕内敛温和的笑,轻轻的说了三个字“疼,很疼”。
姜姑姑说的那样云淡风轻,这么多年来花楼里也再没有过姑娘生子的事情,她便以为那疼也不过是很疼罢了。
没想到会这样艰难,自己的神智和身体一直在鬼门关外面打转。
当初,姜姑姑还没有人护她这样周全,怕是处境更加艰难,能独自一人闯过来,该是有怎样的心智和胆量,怪不得姜雨嫣能成为姜雨嫣,而她只能是意雨。
此刻,意雨的脑子里竟然想到的是姜雨嫣,而不是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了几个月的李闻清,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相信姜雨嫣更多于李闻清的。
或者说,那个与她同床同塌十几年的男人,在她的心中,可信程度连姜雨嫣也比不上。
“姑娘,使劲啊!”
“姑娘,清醒点,不能睡啊!”
“姑娘!姑娘!姑娘!”
耳边不再是只有一个稳婆的声音,似乎除了撒不开手的婆子都围在了自己的身边,呼唤着自己,企图让自己清醒,企图让自己用力。
可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