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讶异于李书的榜上有名,也有心明眼亮的发现了李书的变化,知道从此往后他怕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清风朗月的书生了。
可是只有李书自己知道,他是在与虎谋皮。
那一日,他为了活命,也为了彻底看清了父亲自私自利的本质,他选择了为母报仇,将那把银蚬子插入了李闻清的喉咙。
华连和清莲两个人抱着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翩然离去,并没有再管他的死活。
他就这样跪在李闻清尸体的旁边,感受着生命随着自己肩膀上的鲜血一同慢慢的从他的身体里面流逝。
月夜渐渐消退,晨曦慢慢的从敞开的大门攀爬上他的眉心。
李书艰难的睁开眼睛,肩膀处的鲜血已经干涸,而他仍然活着。
扯动了一下嘴角,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是这样的顽强,也不知道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是幸还是不幸。
可是这一夜,在梦魇和现实的苦苦挣扎当中,自己忽地明白了父亲为何要苦苦支撑着丞相的位置不肯退去,为何对李家的昌盛抱有如此大的执念。
皇帝多疑,这洋洋盛世之下隐藏着不少令人看不见却饱受压抑的问题,太平安康之下竟是暗流涌动。
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若是没有足够的心机和能力,就只能沦为他人掌心的玩物,生死一瞬,不过是旁人的眉心一点。
所以,他想要变得强大,若是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那他愿意做那个下棋的人,再不堪也要成为下棋人不可割舍的棋子。
顶着最炎热的太阳,他站在公主府寝殿的门口,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三日,只为了求华连手下的一个机会。
一个能做自己主的机会。
最终,多日来的心力交瘁,那一夜他的受的伤也不算轻,三日的正午,他倒在了滚烫的土地上,记忆里的最后一眼是公主府上旁人永远难以窥伺的墙头。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来投奔本殿,想必已经想明白了李家的没落是本殿的手笔,你不怨恨本殿么?”
华连戏谑地声音在殿内淡淡的响起,鼻尖萦绕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荷香,李书的眼眸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装扮空旷的房间,令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国公主,帝后掌上明珠的府邸,不过想到华连淡漠的眸子,也就释然了。
起身站定,李书在华连的面前低下了头:
“无风不起浪,李家的没落虽是殿下推波助澜,可是追根究底还是李闻清不堪的人品过往和他德不配位的野心勃勃。”
“李闻清十几年来最大的野心也就是你,李书,成人成材!”
华连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李书内心隐秘的对李闻清的柔软之处。
一颗泪从李书的眼中流出,华连没有说错,李闻清再不堪,除了那一刀之外,自始至终他都扮演好了一个严厉的父亲的角色。
为了他前途奔波,为了他心神不宁忧虑,甚至一无所有之后仍在为他李书做打算。
“本殿收下你了,只是你要记住李闻清对你来说是杀母仇人,不是德行有亏的父亲。”
李书诧异的抬眸,他没有想到华连竟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收下了他,游移不定的问道:
“殿下就不怕我是怀恨在心而假意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