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楼里,周大富抹掉眼角的泪,坐在他对面的徐旭明妈妈也别过脸抹着眼泪。
徐旭明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桌子,他并没有重逢家人的喜悦,因为他从有记忆起,身边只有妈妈和他,他们受到过辱骂和欺负,都只有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挺过去。
他有些反感的中年胖子,竟然是自己的幺叔。徐旭明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就是对这个幺叔亲近不起来。
周大富调整好心里惆怅,语气庆幸的说:“幸好大哥已经见过了自己的儿子。大嫂你放心,徐家虽然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但小弟我在做生意这块还是有能力的。你和旭明跟我回去的话,我会照顾好你们……”
周大富看到方月母子身上的衣服,和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他们也就过的比流浪乞丐好一点点。而且还是经过曹阳老婆救济过一段时候后的样子,那么他们过的有多苦,他根本就想象不到!
方月听到要跟他回去,受他照顾,心里是很感激的,甚至想到徐旭明能像个正常的小朋友一样过他的童年,她的心就充满了期待和欢喜。
方月笑的很开心:“旭明,你幺叔说要带我们回去,徐家的老宅子应该还在,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你爸爸的东西,还有一些亲戚和表兄弟……”
说到这里,方月的声音突然停顿下来,徐家刚出事那会,她回过娘家去求助。她的娘家人别说帮忙了,平时一副好说话的嘴脸都变了样,怕惹事上身一样翻脸不认人的赶她出门。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这些她都忍不住偷偷地抹泪,委屈不忿还有怀念以前的种种。只是回去后,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待她的娘家人吗?
徐旭明沉默地看了眼一直躲在楼梯口的曹伯川,这个小镇的人几乎都欺负他看不起他的人,他没有朋友,也想离开。唯独没欺负他的人,就屈指可数的那几个,可却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喜欢傅阿姨,喜欢厨房里的方原大厨和他的学徒,还有洗碗阿姨和她的女儿对自己也不错。这浮云楼里除了曹伯川,其实大家对他都还不错。
另一个地方就没人会欺负自己吗?另一个地方还会有另一个傅阿姨吗?
“旭明?你怎么不说话?跟你幺叔回去一起生活,你说好不好?”方月有些忐忑的看着徐旭明,她了解她的儿子,他这提不起兴趣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他不想回去。
周大富看这个侄子垂着眼不说话,心里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他做生意的最会察言观色猜人心思了。
周大富呵呵的笑着:“大嫂,不急,旭明在这里肯定有舍不得的朋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也会感到害怕,这是正常的。没事,老宅那边也没这么快收拾好,不如等过一个月后,我再来接你们?”
方月愣愣地看着徐旭明,笑的有些勉强的说:“这也行,那就麻烦小弟你到时候再跑这一趟。”
周大富摆了摆手:“哎,这怎么能算麻烦呢?我爸妈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到时候一家人聚聚,我这里有些钱,大嫂你先拿着,该吃吃该喝喝,再去换身漂亮的衣裳,等着我回来接你们!”
周大富几乎将身上所有的现金掏出来递给她,方月看见那么多钱哪里肯接,她说:“不用不用!我们够钱用的,我们孤儿寡母的身上带这么多钱,也不安全!”
周大富觉得有道理,把钱抽回来一半再递给她,方月迟疑了一阵知道不好拒绝,就感激又有些不自然的收下了。
傅琪琪为了方便他们叙旧,特意在二楼又摆了一桌饭菜。周大富吃的有半饱,但方月母子还没来得及吃,接下来一边聊一些过往和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一边拘谨的吃着饭了。
曹伯川早就回去自己的小窝里了,曹阳在他耳边唠叨感叹着周大富他们能够相认,都是他的功劳,要不是他带周大富来官景镇,哪能发生今天这事啊!
曹阳唠叨他的,曹伯川沉默地思考着他的。
他记得是在他十岁那年,周大富才会出现在官景镇,在他们这些流浪没人管的小屁孩堆里看到了他,然后将他带走了。
现在周大富提前了四年过来,或许周大富在遇到十岁的他之前也来过很多次,只是他无缘遇见而已。他被周大富收养之后,曹伯川也听说过他去官景镇是找一个男孩的事,当时他觉得周大富找的就是自己。
因为他当时带回来的男孩就是自己,现在想来,或许周大富一开始找的男孩就是徐旭明。
可曹伯川以前的记忆里没有徐旭明这样的小乞丐,要是有曹伯川不可能会忘记,因为徐旭明这种弱鸡的人就是他们抢钱欺负的对象。
若是自己真的是顶替了徐旭明的位置呢?
曹伯川对周大富的感恩不会变,即使他要找的男孩不是自己,可他最终养育的人是自己就够了。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实的存在过就够了。
曹阳说了半天都不见曹伯川理会自己,最后无趣的离开休息室,他跑去厨房看热闹了,围着做菜的方原时不时问上几句。
“你不是之前在国营饭店的学徒吗?你什么时候成为浮云楼的大厨的?”
“你这手艺,是我老婆教你的吧?不是我吹啊,我一看你这手势就知道你是像我老婆学的!”
方原:……琪琪姐还没有跟他离婚吗?琪琪姐什么时候会离婚?
等方月母子吃完,周大富说要跟他们回去看看,曹伯川怕他之后不认识路回来,也跟着一起去了。
曹伯川想通了一切前因后果后,没有跟着周大富他们一起去,自己该干啥干啥。
方月牵着徐旭明有些沉默的走在前面,他们的家那么的简陋,带着周大富过去,真的是又一度的将自己的狼狈暴露人前。
可是周大富说不去看看不放心,她也不好继续推迟。
方月不舍得将辛苦捡来的破罐子丢掉,非要拿回去卖钱,周大富就说帮她拿着,可他这一身金贵的西装,弄脏了多可惜,方月怎么能让他去拿呢?最后就成了曹阳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