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覆上那里,轻轻的摸了摸,眼里满是怜爱,再抬眸,看向这张无血色亦无温度的脸,压抑着怒气道:“为了一个方培良,你拿孩子来逼朕?你当真认为朕拿你没办法了?”
于初梦淡淡道:“子嗣都是缘分所致,留不住的都是缘分不够,皇上急什么,反正还有珠贵人给你生。”
玄玮死死看着她,目光似要在她脸上灼出洞来。
她从前是很爱孩子的,刚怀上第一个的时候,她每日都在准备孩子的东西,无比憧憬的等着孩子降临。还会不厌其烦的看他的脸,想象他们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是调皮的,还是安静的。
她那么爱,如今却把孩子的命视作可有可无,拿来这样要挟他。
玄玮莫名的笑了起来,覆在她腹上的手也颤抖。
男人都妻妾成群,而心爱女子所生的孩子,往往也是男人的偏爱。
女人呢,是不是厌弃男人的时候,也会厌弃流着男人血脉的孩子,哪怕在她肚子里。
“朕回去就下旨送方太医出城,让你父亲派人在城外接应。你可以放心,他的命被你保住了。”
玄玮看着她,道:“皇后,你赢了。”
听到皇后见红的消息,他整个人空了一下,继而悲戚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炸裂开来。
方培良和孩子,他当然要孩子,那是他跟初初的孩子,孩子没了,他还有什么呢。
阮薇把药端来。
玄玮接过,拿起勺子吹了吹,喂到初梦嘴边。
于初梦有点怀疑的看着他,没能张嘴。
玄玮讥讽道:“你当朕骗你一时?孩子到底在你肚子里,朕还敢跟你玩套路?皇后,你如愿以偿了。”
于初梦没让他喂,双手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就剩点药渣子。
药太苦,她开口问:“糖呢?”
玄玮没好气的说:“你就活该吃点苦,拿孩子折腾,你也配做母亲。”
忽然的,他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堪。
“好好养着,再有什么差池,朕会跟你重算这笔账。”
他把空药碗给了阮薇,目光在初梦的小腹上停顿了会儿,转身离开了寝殿。
人走了,阮薇赶紧掏出一颗糖剥开塞到初梦的嘴里,捧着药碗,嫌弃道:“他有脸说你,他配做父亲?忘了自己造过什么孽了。”
于初梦含着糖,嘴里舒服了许多。
她倒是没把玄玮那话放心上,目的达成,眼下她舒坦极了,嘴上却诉苦道:“两个时辰里喝了两回安胎药,苦死我了,早知道今早就不喝了。”
她怎么会真不要这个孩子,每日都有在偷偷喝药,至于今日的腹痛见红,也不过是众目睽睽下演个戏。
阮薇再剥了个柑橘,一瓣一瓣的喂她。
两人对视,不知怎的,双双笑了起来。
于初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从玄玮手底下抢方太医的命,是我干过最蠢的事了。”
这事势必如同一根刺扎进玄玮的眼里。
他会不会怒而干脆连她一起杀了,这些都难以预料,毕竟人性是最不容试探的。
“可你如果不救,这个事会变成阴霾压在你心头,永远困扰着你。这么做了,无论有什么后果,你反而不会后悔。”
阮薇的眼里亮堂堂的,照得她心里也暖暖的。
于初梦嘴里从苦到甜,点了下头,道:“不会后悔。”
虽然对方太医的情意她是拒绝的,可方太医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想,这条命值得她不计后果的豁出去救。
人生在世,总得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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