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用完,大家一个个便都喝了酒,喝的最多的竟然是邢天乐,但她却又是那个最清醒的。果然邢天乐自幼长于军中,耳濡目染地酒量亦是极佳,脸上没有一丝颜色,小小年纪有如此酒量倒是让人惊讶了。虽然准备的不过是度数颇低的果酒,但酒意依旧能上了些头,众人们都有了些醉意。
田氏邀请了我们就坐在门口的水台上听风赏景,小苑里豢养的歌姬便在琉璃路一端的岸边,抚起了琵琶。田氏还体贴地吩咐丫鬟,为我们一个个披上了准备好的披风,以免在这山中吹风受凉。
“我欲把酒问青天,哪知天公最无情。东边日出西边雨,多情自被无情扰。”张芙盈真的是有些喝多了,眼眶里含着泪,便站起身来,突然对着面前的歌姬,颠三倒四地喊了起来。
自古,这酒是穿肠毒药,亦是忘忧良品。张芙盈在酒后自然是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倒也是释放起自我来,失了自己原先的冷淡架势,在这山间午后的水台上又是歌又是舞。
众人看着芙盈如此,倒是笑了。有时候,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如就痛痛快快地哭上一番,待发泄完了,反而也就好了。这个道理,我也是自娘亲意外后,方才明白,最是悲伤,最是会压抑自己。
“逢城皆良将,所负必魍魉。醉醒听春雨,百转莫断肠。”我折了屋里花瓶里的花枝,花枝当剑,也在那水台上随着琴声,边吟着诗,边舞了起来。
看到我这样,一众女子个个也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吹笛奏箫,弹琴唱曲。歌姬渐渐就退出了舞台,大家无组织地表演,反而成就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这一处僻壤的仙境,果然更加容易放飞自我,释放心情。这一个个的大家闺秀,尽显才艺,其间妖娆妩媚的神色,怕是这世间任一男子见到,都会为之着迷。
一阵欢腾过后,大家都香汗淋淋,张芙盈经历了这一番闹腾,倒是脸色好了不少,好像酒意渐退。山涧的风带着春天的湿意,大家身上都有些汗,遇着风体质略差的便打起了喷嚏,赶紧披上披风裹紧自己。
“提笔渲层染,折枝花满衣。今日应春景,把酒共言欢。”王夫人吩咐人拿来了醒酒茶水,这参加宴席的除了田氏之外,要么还是待字闺中,要么就是嫁作人妇,不论如何这大成国是如何世道开放,女子独自赴宴,并且喝醉,还是会遭人诟病的。
小苑里的醒酒茶汤甚是独特,香甜的蜂蜜水冲泡了上年秋天时晒干的皇菊,大朵的菊花盛开在水中,一瓣瓣地伸展着,随着水纹还会跳舞,再加上这沏茶的杯具带着深色的水纹,相应之下确实是别致之物。
除了张芙盈,其他人倒是没喝多少,品着茶赏着景。除了我和邢天乐之外,其他人都是相识多年的,有交谈家中趣事的,有说夫君苦恼的,还有一些被打趣催婚的,气氛融洽和谐。
刚来时,我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些并不出名的闺阁,怎么会与东林侯夫人所相识相交,以为不过是借了这处院落。可如今看来,这田氏既是个爱热闹之人,又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主持宴席更是一把好手,与众位姊妹聊天打趣毫无架子,做人也是大方慷慨,即便是我,也愿意与她交上一交。
田氏见我一直就这么看着她,倒不以为意,凑到我身边,与我打招呼,“少夫人,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