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空间内，伊米娅所在的蚌壳翻转了几下，落在了地上，充盈的能量像是粘稠的液体粘带着她所有的动作，让她有些许不稳，待身体平稳后，她放出大红，藤蔓缠绕着将蚌壳立在地上，她顺着蚌壳的平立，站了起来。

只是在大红的视线范围内，触目所及，她看到，向她走来的圣利安尔，那纯净如湛蓝天空像是春日三月柳条的发丝，迎风飘扬，竟在寸寸变白，每走一步，那发色便白上一分，不多时，就像落了雪般，白的……刺目。

伊米娅操纵着大红看向他的身体，不知何时，他的身上已是青白一片，低垂的帷帽此时掀了开来，露出那张俊逸但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这幅模样，和方才散南……像极了。

“你刚才那样做是为了他？”

红色的藤蔓立在圣利安尔面前，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圣利安尔的双手背在身后，低低咳了一声，走到伊米娅身边时，他席地而坐，张开了手，手中能量缓缓流转，包围了蚌壳。

“这些你无需多顾……”

“你不打算告诉他，你一直跟着他？之前在荒原上，也是你有意让他发现我，后面做的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多说无益，不相信足够了。”

“真不知是说你狠心还是仁慈。”

伊米娅嗤笑了一声，抬手掌心能量与他相对，无形的牵引由圣利安尔的掌心和伊米娅连接在了一起。

伊米娅运转体内的能量，看着源泉内印刻了神源契约的嫩芽上面的契约，突然又开口道。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了，你为什么要让他出手，最后又阻止他？如果你的本意只是，让这个魔核拥有充足的能量，不至于消亡，由他来，或许真的可以霸占我的身体，也说不定，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不是凡事都要求个答案的，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先前的确在抑制阿琉斯，为了避免自己不受控，让他和光明圣殿其他人接触和自己埋下隐患，所以不好亲自出面，让他出去替我行事，但我原本就没打算，这件事真让他来做”

“况且……你不蠢，若是我没有提前与你联系，跟你说清情况，与你定下神契，你怎么可能跟他前来这里，还单独与他相处？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没这么深，你也没那么相信他，你……还是她孩子，如果真能复活她，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定不会原谅我，我已经让她失望过了两次，怎么可能让她失望第三次。”

伊米娅看着他有些神伤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有些出气般的快然，她不想把话题落在她母亲身上，不然她总是想起那个孕育着自己时，遭遇各种身体摧残的母亲，这让她心生疼不止。

“呵，你看，你都知道，他却看不出来。”

说起散南，伊米娅的神情要比对圣利安尔还复杂。

“他……性子其实并不圆滑，行事也并不会考虑多周全，有机可乘，其实也能预料到。”

“不……不是，他只是对你的事情太看重，以至于忘了其他，因为焦虑，才忘却了其他，在我眼里，他可不是这样一个考虑不周全的人。”

伊米娅摇头，说散南性子不圆滑考虑不周全，她怎么可能认同，第一军校内，每每惹事都全身而退的他，说他心思多，没人会否认。

他这是，只是……在意而已。

伊米娅无意为散南辩驳，但这次她的确也看出这门道出来了。

“是么……”

圣利安尔脸上表情微有些僵硬，动作可见地缓了一下。

“想来是我未曾了解他，不知他在外是这般，他这样……的性子也是极好的，万一没了我，应该也会活的很好。”

伊米娅倏地睁开眼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这样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圣利安尔目光落在蚌壳上，很是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待你把里面的能量全部引入魔核，就离开这里吧，带上它，离开。”

伊米娅被他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真的愿意让我带走？”

“我将她带在身边数百年，寻求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让她复活，实在无计可施，才想了用能量重塑的法子，可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照你这么说，你刚才其实真的有过让我做复活体的念头？”

“不……如果有反应，我会用我的身体，为了她，我已经将身体培养成了一个合格亡灵魔法师的载体，只要魔核重新孕育出魂体，她的灵智复苏，我的这个身体，就可以成为她身体的载具，若是之后再换，也有缓余空间。”

伊米娅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身体上，青白色的身体……好似和散南的确又有些不同。

“以神源之力做载体，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听着他的解释，伊米娅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

“那你呢？”

“我听散南说，你的好奇心不怎么重来着。”

圣利安尔微微弯了眼睫，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宠溺和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伊米娅想起那些自己曾经看过的记忆碎片，看向他的神情，只觉得自己也有些恍惚，那些记忆太美好，所以在面对现实时，才会觉得那么残酷。

虽然圣利安尔并不是主谋，他身体内的阿琉斯才是罪魁祸首，而且他还把为了压制阿琉斯，忍着不提升实力，停留在星际和那个小小的打造出来的亡灵空间。

但是他做过的那些事，也难以让人忘却。

“好奇心是不重，但是关系到在乎的人……很重。”

伊米娅说这话，语气有些生硬。

圣利安尔愣了一下，垂下头看着连接的能量，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最后只是化作了三个字。

“我的错。”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如果当初不是我有私心，你们三个人可能会在星际生活地很好，幸福美满，或者令人艳羡的一生，她也不会身死，仅余下这个残破的魔核，是我……”

他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隐忍什么。

“后悔有用吗？道歉有用吗？”

听着伊米娅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圣利安尔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

“没用。”

“是啊，没用，所以你还在这说什么？”

“我……”

“错了便弥补，干活就是了，想那么多又没用。”

伊米娅说完，张开手，能量更迅捷地汇入掌心，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父亲把母亲带走了的消息，也不打算告诉他，母亲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