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步入了某副油画,抑或是童话中的小镇之中。
栉名琥珀牵着库洛洛的手,顺着人流往前慢慢走着。后者闪身避让过一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凝视着后者迅速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怎么了?”
“没什么。”
黑发黑眸的青年给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眼瞳深处蕴着灰烬余火般熠熠的微光。
“或许是我的错觉。只是觉得,这趟旅途,说不定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啊。”
女孩所提及的神像离二人的住处并不算远。跟随祈福的人流朝着大致方向往前走,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已经能看见那耸立于地面的人造物隐约的轮廓。
不知何种材料雕琢而成,即使已经被海风吹拂了不知多少岁月,依然没有明显的风化痕迹。
洁白的雕像伫立在台阶之上,被苍苍古木投下的树荫所笼罩。
并非栉名琥珀之前所想象的、背生羽翼的美丽天使或头顶光环的英武神明,脚面被成束成束淡紫色的安雅所覆盖,被花海簇拥着的神像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右手拄着藤条制成的拐杖,衣衫简朴、双脚□□着,视线宛如具有生命一般,温和、包容而又悲哀,投向遥不可知的远方。
人们依次上前,在雕像脚下放下鲜花,虔诚地双手合十低头祈祷。
请保佑我所珍视的家人幸福平安。
请让我和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吧。
人类所期望、然而终究无法实现的,无非就是这样易碎的美梦罢了。
二人排在队尾慢慢前行,临到前排时,库洛洛递给栉名琥珀一束犹带露水的鲜花,示意他独自上前去,自己则后退了半步,在一旁不近不远地看着。
栉名琥珀捧着花束上前,鼻间尽是淡然幽雅的花香气。
立于树荫之下,被雕像投下的更为浓重的阴影所笼罩。俯身将花束放在堆叠高筑、几乎齐腰高的安雅的花丛之中,想到每一束上都寄托着一个虔诚的愿望,那一瞬间,不由得有些恍惚。
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
肩膀上的猫儿原本圆睁着的双眼缓缓眨动,流露出一股再明显不过的茫然之意。少年沉默着阖上眼帘,静静地等候着。
“我……”
以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蚊蚋般的低音呢喃着,还未真正构思好之后的词汇,已经被身后遽然响起的急促风声所打断。
“琥珀!!”
长久以来在揍敌客家的魔鬼训练之下培训出来的危机预感再次起了作用,几乎在库洛洛出声示警的同一瞬间,栉名琥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原地,试图消解突如其来的危机。
然而意料之外的袭击来得过于突兀迅猛,他到底没能完全躲过。
覆盖着念的左臂取代后心遭受一击,只是被轻轻擦过,整条胳膊便在一热之后转瞬失去了知觉。
那枚子弹未能建功,沿着预定的路线一往无前,径直射入雕像之中。
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之后,伫立此地许久的神像在众人慌乱的惊叫之中缓缓倾倒,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从膝盖正中折断,向着前方正正砸下!!
这种威力,绝不是普通的枪械所能具备的——有放出系的念能力者,躲在暗处朝着这边发起袭击!
来不及注意左臂的伤势,栉名琥珀飞速后撤,离开了倒下的神像覆盖的阴影之中。
花束被带起的气流吹拂四散,库洛洛朝他奔来,避开左臂的伤势,不由分说地环住腰肢、将栉名琥珀的大部分体重移到自己身上,带着他随着四散的人流朝外冲去。
在二人身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炸响。
气浪裹挟着尘土、碎石翻滚而来,安雅的花瓣从半空之中飘扬起落。
光线被扬尘所遮蔽,一时间天色骤暗,栉名琥珀紧抿嘴唇、屏住呼吸倾听,除了风声呼啸,只有祈愿者的尖叫和哭声。
尚能活动的右手不自觉抓紧了青年的衣襟,他下意识叫了对方的名字。
“库洛洛。”
“我在。不用害怕……赏金猎人罢了。就当做给这趟旅途增添趣味的调味品,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之前的袭击并非只针对栉名琥珀一个人,作为团长的库洛洛显然受到了重点关照,说话时带着压抑不住的低低咳嗽。
虽然面色苍白,但青年在散落的黑发掩映之下的眸子却愈发明亮起来,言语间是仿佛少年放课后路过游戏厅一般、再纯然不过的昂然兴味。
“独立日庆典、鸟类迁徙、液钛矿石,现在再加上赏金猎人,看来我和琥珀注定在哈西克有一段相当难忘的回忆啊。”
他轻笑着说,“来,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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