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托着下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
“那你想怎么做?”她问宛漾。
宛漾略有讶异地抬起目光:“我只能选择回去。掌门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他也帮不了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殷九牢牢地看着她,执拗地重复:“是你想怎么做。”
气氛好像短暂出现一段空白,宛漾愣了下,才慢慢道:“我想离开,不止是家族。还有沧琅,虽然这里很好,但我还想去别处,最好一切都是未知。”
可以。殷九眉眼一弯:“这不算什么,我能帮你。”
谁知道宛漾摇头拒绝:“不了师妹,你不好参与到这里面来。世家关系错综复杂,并且家族百年基业根深蒂固,就算各个大门派,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你很容易被针对的。”
然而殷九浑然不在意,她魔界一方人物,还会担心这些只会抱团,囿于自身一角天地的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搞的他们翻天地覆被针对又怎样,等之后她回魔界,广昭应非宫精英,这些家族还能掀起比应真宫还大的风浪?
“别怕。”她语气淡然:“你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如果真能从沧琅带走人……”那她就不叫殷九了。
宛漾大抵是被殷九的话语中隐含的强势意味给惊到了,开口:“师妹你——”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弟子会说出的话。
“宛漾师姐不妨问问自己,甘心吗?证道之路本就因人而异,以家族式捆绑,说好听点是传承,实则不过是拿无数子弟的自由换取的。”
她指尖轻敲杯口:“我不否认家族所带来的好处,不过那是给没有想法,没有方向的子弟一盏明灯,让他们朝着共同目标迈进,达成整个家族的凝聚力。”
“可放到有些注定寻求自我的人身上,就是无形的枷锁。呆在那里,只有湮灭。”
“师姐会选择钦佩那样的人,也足以说明,你也是向往自我道路的。”光从叶间缝隙透过来,使得殷九面容斑驳不明,却带着由心底发散的自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一直到宛漾神色恍惚地走出重月峰,她才下意识回想起殷连若给她的感觉竟如此熟悉。
早些年她是见过殷九是如何和沧琅决裂的,不过那时她也刚入沧琅不久,是在普通弟子行列。
但那次的景象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许久都挥之不去。
火光将四周亮起,绯衣女子对峙于整个沧琅上下,明明是即将被宣判的“罪人”,却没有一丝丝屈服的意思。正明灭白焰的残歌剑被置于身后,女子反而异常痛快地同意掌门的要求。
“这束手束脚的仙门,不待也罢。不就是一身修为,我还了就是。”
哪怕成了废人,女子照旧傲气不改,轻蔑地扫了一眼掌门及各长老:“从今日起,殷九与沧琅再无关系。”
那一幕到底震撼了些许人。
好在宛漾并没有和殷九提起这段回忆,不然在别人看来如此瞩目高调的行为,到如今殷九眼里,就是年少冲动的傻事。
她那个时候完全没必要听黎梓给的选择,就算她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也能拖个时间,转机说不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