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市里找了个嘈杂的饭馆坐下，俩人认认真真点了一堆吃食。

环顾四周，没有可疑的人盯梢。苏小舟挪到李渔身侧，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吴凤麟那天去送货样，那个收货人……好像就是我。”

“咳咳——咳——，你说什么？！”李渔正在喝水，猛呛了一大口，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查了这么久，她都憋着不说，现在是看情势不妙，要主动承认罪行了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呀？”他瞪着苏小舟，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好像……就是我！”苏小舟指着自己的鼻子，神情同样匪夷所思，“墨墨把画像画的太好了，跟他爹本人一点儿没差。我的确见过吴凤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错不了。那个收货人——就是我！那天，他把东西交给我就走了，好端端的，活蹦乱跳，一点儿事没有。”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跟盗墓贼搭上线的？！”李渔傻眼了，本想把东宫和这件事撇清，现在反而越扯越深了。

“我没搭——”

苏小舟更是欲哭无泪，“那天是端阳节，我告假回了趟家。出宫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东宫舍人许彦伯大人，他好像身体有些不适，却又急着出宫见一个故友。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托我绕道去一趟朱雀街，替他见那位故友，顺便捎带一份家乡的土产回宫。”

“东宫舍人？！”

李渔大惊失色，这官职不仅品级不低，而且还是太子殿下的亲信。

又一个东宫的人，这下子真的脱不了干系了！

“糟了——，糟了！”

苏小舟双手直绞裙边，恨恨地说：“现在才想起来，许舍人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哪有什么家乡故友？更别说土产了！这线一定是他搭的，货也是他要的。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我是他的‘帮手’。”

“你怎么这么傻，还帮别人接贼赃——”

李渔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丫头看着伶俐，其实也太好骗了。

这下苏小舟不乐意了，“在我的治下，右内率卫府专司打杂。帮同僚办点小事怎么了？人家当时又没说是去接贼赃！见了面，我说是许舍人让我来的，他就把绸布包的木盒给我了。唉——，吴凤麟给我的货到底是什么？”

她叹息着一偏头，只见李渔正盯着自己。

“这要问你啊，不是你亲手接的货吗？”

“我……我就这么拿回宫，交给许舍人了呀！”

她悔恨至极，拼命回忆那天见面的细节。

见面寒暄不到三句，收了那包“家乡土产”，目送吴凤麟从街口离开，周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若不是吴夫人提到绸布裹着木盒，再看到墨墨画的画像，她可能早把这件“小事”抛诸脑后了。

“走——，找那个许舍人去！”

李渔一下站起来，顺手抓着后襟把她也给提了起来。

“找不到了——”

苏小舟直摆手，无奈地说：“他犯了点儿事，一个多月前被贬去岭南了。”

交货的人失踪，收货人的远走他乡。这么一看，事情更复杂了。

许彦伯的祖父许敬宗曾是武后的心腹，整个家族也与野心勃勃的武氏沆瀣一气，他本人又偏偏在东宫当差，可以说身份非常特殊，正是得天独厚一株“墙头草”。

现在，东宫和西宫就如天平的两端，而他就是支点的那个人。盗掘皇陵的罪名落到哪边，就要看他的真实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