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百姓们还没有孕检的意识,超声波诊断也没有在全国普及,但是作为夏华的首都,城南总军医院已经可以用多普勒探测胎心,用于检测监测胎盘、脐带、动脉、静脉,判断某些疾病了!
霍天颢给夏昭芸的单子,上面有精准地诊断情况。
胎儿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发育并不乐观。
因为母体多次不规范堕胎,使得子宫内膜受到感染,从而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宋珍宝趁着胎儿月份小,早点流掉,将身体调理两三年后,成功通过身体检查再要孩子。
可是宋珍宝还想仗着孩子,稳固自己在童家的地位,一直咬着牙拖着。
如今她成功嫁入童家,又想让孩子流掉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陷害下夏昭芸。
反正夏昭芸已经在半个月内与宋珍宝来了无数次碰面,不过呢,每次夏昭芸周围都有旁人,没能让宋珍宝寻到机会。
有了这份报告,宋珍宝的小命就被捏在夏昭芸手里,不能再跟上一世般随心所欲地在厂里兴风作浪!
再者,霍天颢递上一份颇有年份的登记单子。
夏昭芸接过来,还没扫一眼,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大体的猜测,心跳加速地有些害怕。
霍天颢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不管事情如何,我和孩子们都陪在你身边。而且你也别忘了初衷,只是想知道他们是谁,绝对不会影响当下的生活。”
夏昭芸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一手抓着他的手汲取勇气,一手则捏着单子,仔仔细细地看着。
霍天颢在一旁低声解释着:“你出生那天的病例单子确实遗失了,但是办理住院出院的单子却还有,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负责的,宋家的手伸不了太长,就没能销毁。”
“宋家、张家都是在城北民众医院同一天生产的,”他的手点了点宋母和张母的名字,“医院登记消息比较详尽,而且大家伙地址少有更改的,我趁着外出公干的时候,一一走访过。”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我将目标先锁定在当年出入院的时间,跟宋家、张家前后相差三天内的产妇,好在人们大都在家里生产,三天内医院的产妇一共才四五十人。”
“我有三户人家暂时没联系上,其余人家中有两户发生女娃遗失的,不排除他们故意将孩子遗弃的可能。”
夏昭芸眸子从高芳林这个名字上停顿住,“这,这是我们团里的高老师!”
霍天颢点点头,“对,高老师和她的先生被发配到南方小山村,那里交通不便通信很难,所以是我暂时没联系上的人家之一。”
“可是从这几户人家邻里对他们的长相描述中,你跟高芳林夫妻俩更为贴合些。所以我怀疑你是他们的孩子!”
夏昭芸紧抿着唇瓣,眼睛有些酸涩,“我记得,我记得自己刚入文工团的时候,高老师见了我就问了我的出生日期,听到后有些失望。”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模样,但是随着我长大五官长开,确实跟高老师有六七分相像。这种相像因为我的年龄、穿衣打扮、气质与她不同,很少有人能将我们俩联系在一起。”
“可是我们正儿八经见面后,都有一种熟稔感,只可惜没多久,她就被人举报下放了……”
“宋永明和严玉芹既然有本事让当天的病例遗失,那他们也很有可能虚报我的出生日期!”
“毕竟严玉芹入院时间比我出生日期早了一个半月,她肯定是在掩盖什么事实……”
霍天颢也赞同她的猜想,“现在形式有些敏感,谁也不敢同外面联系,不然我就将你跟高芳林同志的毛囊送到国外,进行亲子鉴定。”
夏昭芸有些蔫蔫地点点头,“就严玉芹那一肚子坏水,绝对不可能告诉我真相。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咱们俩的猜测,万一闹了个乌龙,岂不是伤了高老师的心?”
毕竟高老师唯一的女儿和女婿被火烧死了,小女儿出生的时候遗失,高高兴兴认亲后才发现,这是一场笑话。
她离开京都的时候身体虚弱,经过女儿、女婿被火烧死的打击,再加上生存环境恶劣,不知道败坏成什么样了,很难承受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所以这件事情不是百分之百地确认,夏昭芸并不想将猜疑给透漏出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霍天颢轻笑着将人揽入怀里,怜爱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吧。”
“如果事情如我们猜测得一样,你是高老师的亲生女儿,那咱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人生更为圆满。”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们大家开了个玩笑,依你是如意如愿养母的身份,也能跟高老师当亲戚走动。”
“而且,我们有了怀疑的方向,还能继续深挖下去。”
夏昭芸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管高老师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在团里的时候对我颇为关照,如今我跳舞的时候很多习惯和技巧,就是传承于她呢。”
“所以我想给她邮寄些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又能不能接受到,用到自个儿身上呢?”
霍天颢笑着说:“我帮你打听下,运输队天南地北地跑,人脉很广,应该不难。”
夏昭芸不住地拿着脸蹭他,表达着自己的欢喜之情。
从来没有人能够真心实意忧她所忧、愁她所愁,还可以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给予不可替代的帮助。
她想起一句话,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霍天颢知晓自家媳妇一欢喜就爱蹭人的小性子,真是令人又爱又受不住。他强大的克制力,能被她给蹭得溃不成军。
捏捏她的挺翘,“抓紧休息,你不是说从明天开始要排舞了?”
夏昭芸点点头,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天颢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你?”
霍天颢低笑声,捏着她的下巴,“我看你也甭睡了,谁家媳妇儿这么没羞没臊?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没点表示,岂不是让你失望?”
得嘞,所有的忍耐这一刻宣告失败……
一晚上没有睡多少,夏昭芸起来后脑袋都是懵懵地,由着男人给自己穿衣服,洗漱完才精神些,但是镜子里的美人皮肤白皙凝如脂,只是水汪汪的狐狸眸子带着些血丝,下面还挂着一对吓人的青紫,像是国宝般……
夏昭芸赶紧用温毛巾热敷眼睛,指挥着男人做早饭。
霍天颢简单吃完,都没空再跟媳妇腻歪,就得赶回市里。
夏昭芸编排的舞蹈不仅新颖,舞蹈动作也各个优美吸睛,配合着音乐,三组姑娘们真真化成了音符、又似淘气的笔尖,挥洒着青春和恣意,谱写着祖国的未来。
姑娘们很喜欢这些舞蹈,彰显女子的柔美,又格外有意境,处处是让人收获喜悦的感觉,也恰好是节目要表达的主题。
一组也在紧张地备战八月市里文艺汇演,只有二组姑娘们勉强打起精神,完成每日的训练任务,接了个跟兄弟单位一起去乡下巡演的活。
宋珍宝的肚子并不明显,混在二组姑娘中,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丁点异常。
偶尔她面色发白,二组姑娘们瞧了只会翻个白眼,当作没有看见。
难受不会请假嘛,现场又没有老师和男人,用得着给大家伙摆出备受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宋珍宝感觉到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待不了多久了,越发急切地紧盯夏昭芸。
她在这个女人身上吃过太多亏了,若是不能扳回一局,她很难咽下这口气。
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宋珍宝才会认为孩子死得其所了。
不过夏昭芸太警醒了,去哪里都有别人陪同,从没有落单过。
宋珍宝眸子微微闪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她状似艰难地挪到三组练习室,推开门虚弱地冲夏昭芸喊道,“夏昭芸,我肚子难受,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或者帮我跟家人打个电话,二组的同事们都在怪我,我没有法了才来找你。”
她小心翼翼又带着祈求,那可怜见的小模样,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将她定义为弱者。
夏昭芸挑眉轻笑着,“我跟一位老中医学过几招,中医瞧病喜欢望闻问切,我瞧你现在只是体虚,受不住一位新生命,应该回家静养而不是给人添麻烦地继续跳舞。”
练习室的众人们互视一眼,八卦之火蹭蹭窜着。
宋珍宝啥时候结婚的来着?
半个月前吧,哪怕童元彬同志有能耐一击必中,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医术再高超的老中医,也把不出喜脉来,唯一的解释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两个月了。
人们的思维发散性极好,她们想到二组的议论,说宋珍宝最近特别会偷懒卖乖,平时脸色正常,一跳舞就开始装扮柔弱,不知道酝酿什么幺蛾子。
如果这份柔弱不是装扮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宋珍宝怀了!
也对,虽然吧现在大家伙结婚流程从简,但是像是宋家和童家,订婚半个月就结婚的还是能掰着手指数出来的。
要是说其中没点什么,谁也不信呐。
宋珍宝被夏昭芸大咧咧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摆手否认,见众人的目光有异,话都说不利落了:“怎么,怎么可能?我跟元彬哥才结婚半个月,根本不可能怀上的。”
“是我长期在乡下亏了身子,有些营养不良罢了。”
“夏昭芸同志,我,我就是让你帮个小忙,你不帮就是了,怎么还时刻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这会儿她理直气壮地咬牙:“难道您不知道名声对女人多么重要吗?”
夏昭芸冷笑声:“你明知道整个团里,最厌恶你惺惺作态的是我,偏偏撞上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亏得你没有怀孕,不然我还以为你要碰瓷我呢。”
宋珍宝紧握着拳头,恨自己不争气,咋就被男人哄上头忘了做安全措施,以至于身体没养好就早早怀了孩子,连陷害人都不能了。
是她将问题想得简单,之前不知道孩子有问题,琢磨着孩子足月生产可以对外谎称早产,没人会对这事紧咬着不放。
但是她如今想要陷害夏昭芸,也得有个正当理由。
毕竟怀孕两个月和怀孕半个月的孕妇流掉孩子症状是不一样的!
夏昭芸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她打入冰窖,“对了,宋珍宝同志,有人看到你上周去城南总军医院,是看人还是检查身体?”
宋珍宝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夏昭芸得意的模样,唇角还得硬扯出笑来:“当然是探望病人了。咱们城北医院水平不差,我没道理舍近求远。”
夏昭芸点点头,“确实,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也不能横跨一个市去看病。”
说完这句话,她轻笑着说:
“宋珍宝同志,外面形势不明朗,您还是少出去为妙。”
“咱们厂风气正、又一心一意紧抓生产谋发展,大家伙相处和谐,哦,也可能是互相知根知底,彼此制衡,所以暂时相安无事。”
“就好比呀,若是有人匿名随便给我按个反社的帽子,我难保不会意志力薄弱,就咬出别人来,以表示自己对组织的忠心耿耿,您说是不是呀,宋珍宝同志?”
“您也希望咱们厂继续保持现状吧?”
夏昭芸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向宋珍宝的肚子,自己的手也很不经意地点点自己的肚子。
宋珍宝浑身泛着冷,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去城南总军医院孕检的事情,被夏昭芸给捏住了!
而且谁要是举报了夏昭芸,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是被殃及的池鱼。
她用手撑着门框,眼前还真有些冒着黑气,扯扯唇角:“夏昭芸同志说得对,谁都希望咱们这能远离外面的纷扰。”
说完她转身离开,摸索到办公室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自己。
解决了一个隐患,夏昭芸继续带着众人练舞,脑海里也将演出服大体地设计出来。
因为《柿柿如意》节目里将音乐、舞蹈和国画揉在一起,而且随着音乐和涂抹事物的不同,舞蹈也做出相应的变化。
夏昭芸呢比较俗,喜欢在一个节目中向众人揭开夏华艺术璀璨的一角,是以舞蹈直接呈现了四大流派,身韵、汉唐、敦煌和昆舞。
姑娘们四五个一组呈现一个流派,每人服饰又略微不同,仍是以斗舞的形式展现。
夏昭芸还是取巧的方式,抓住八月市里文艺汇演是各个单位给领导们的文化艺术报告,简单来说是表演给半个外行人看的,自然怎么热闹、怎么展现舞蹈魅力,怎么来,不用一味难为姑娘们死磕技术。
丰收的喜悦、文化的自信、日子节节高的欢快,有条不紊、循序递进、杂而不乱地表现出来。
所有的基调、细节都敲定下来,姑娘们的服装也就基本出来了。
三组姑娘们自从跟了夏昭芸后,就对舞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爱,不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再盯着表盼着下班,如今她们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让自个儿能对舞蹈的把控更精准。
霍天颢相隔两天过来,给夏昭芸带来了高老师那边的消息。
“高老师在文工团里声望很高,就是总政都有她的门生,所以听说她出事后,这些人脉虽然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替她洗刷冤屈,却也暗中走动,将她跟她的先生调到民风淳朴的乡村,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不过他们要下地干活,肯定会吃些生活上的苦。”
“这是高老师的地址,不过呢,你想要给她邮寄什么,还是通过我比较妥当。”
夏昭芸点点头,一直拎起的心缓缓归了原位。
她回屋就拎来了一个包裹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等霍天颢走的时候一起捎带着。
里面有她按照记忆给高老师夫妻俩缝制的夏衫和秋衣,一些营养品,没有放钱,但是她将自己储存的票据给塞了一半。
当然了昭阳制衣厂最不缺的就是布料,夏昭芸挑选了三种颜色稳重又显年轻的,按照两身衣服的量裁制好,一起放到包裹中。
想着高老师的对象是个学者,当初他们下放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没带多少东西。夏昭芸又添了几本中规中矩的书,供其消磨时光。
相比较她的东西,夏昭芸觉得老人们更愿意瞧到亲外孙们的安好。
夏昭芸没敢跟孩子们说,要给他们的外公和外婆寄东西,只是谎称给一对像是他们外公外婆般慈祥的老人,希望他们也能尽一份力。
孩子们兴匆匆地拿出纸和彩笔,开始涂鸦,有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有牵着手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疑似人的生物,还有一架钢琴……
看得出媳妇儿对于亲生父母的渴盼,霍天颢忍不住怜惜地搂着人安抚一番,“虽然眼下不能做亲子鉴定,但是我会尽量搜集证据,替你寻到真正的亲生父母!”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有你跟孩子们,其实只是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不幸被宋家夫妻俩抱走。”
“我的执念没剩多少,不过呢,我当了孩子的母亲,能体会到妈妈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心甘情愿。”
“不知道我被人偷走,我的母亲得多伤心……”
她越是努力表示自己没事,霍天颢越发想要对她好,决定为了她,动用自己的隐藏人脉,以及使用些必要的手段。
薛团长已经将团里两个节目报送到了市里,也接到初次筛选的通知。
夏昭芸借了厂里大礼堂的钥匙,带着姑娘们进行最后的训练,验收下成果。
之前她们都是用颜料替代品,一遍遍在瑕疵布料上涂抹,将舞步给练熟,因着训练场地有限,她们是分割成好几部分练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