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慌,连忙重新发动了汽车,猛地踩下汽油,朝着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尊纪守法的好好市民,居然开始连连创下数十个红灯。
他的脚不受大脑控制地一直猛踩着油门,那个打着方向盘的手,也一直都在颤抖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抚养了十二年的小狗去世了,就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那算是他存在在人世间以来,唯一的亲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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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有没有医生!急诊室的!这里有人休克了!”
医院里,他抱着已经昏迷不行的她疯狂奔跑着,在人群混乱之中穿梭着……
他轻搂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她,把她的脑袋轻轻护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她身上的冰凉感很快就浓浓笼罩在二人周围,他紧拧着眉头,深邃的眸光里的慌张与无措满满覆盖住原来的肃穆。
“这里,来这里!”远方的护士推来了病床。
他奔跑的步伐又加快了些,声色都跟着颤抖哽咽了起来,“快……她休克了……已经没有意识了…:”
他怕了,在他呼唤她得不到回应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怕了,怕她就这般一直昏迷不醒下去,怕她就这样离开了自已……一言一语都不交代……
就像当初的那一只小狗……
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他承认了,他见不得她这般受伤,甚至见不得她落下的每一滴眼泪…:
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样奇怪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第一次她在庄园门口远远望了自己的那一眼,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维护他的时候……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甚至分不清,这样的感情到底是出自亲情卡还是其他的特殊情感……
推床车的轱辘子“隆隆”向前急速滚动着,一个身穿便服,俊美非凡的男子与医生护士们一起,把着推床车,跟着推床的脚步有些踉跄,额间汗水直冒,紧拧的剑眉从未舒展开过。
他伸手将床上女人脸庞边上的乱发捋了捋,露出清晰的脸庞,小巧的嘴唇有些失了血色而暗暗发紫,虽然柳眉紧皱,但稍显黝黑的长睫毛安静地附在主人的眼上,是那么柔美安静。
立体的五官脆弱不堪,干净消瘦的脸颊,丝丝悲凉泛滥开,混着冷冷的汗珠,透着无尽哀伤。
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一股穿透灵魂而又酸涩的刺痛由心脏蔓延开来,从肉体到灵魂,没有一处不在感受这样的疼痛感,绝望中披着青荆,还有那无感而发的歉意,这些东西,在他那顿时空白的大脑里汹涌着...
泪,什么时候滑落的,眼角发涩,心头发着疼,冰冷冷的眼泪,滑落的嘴角边,再次酸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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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你止步!”
床车被直直送入了手术室,而他被挡在了门外,被挡在了那三个发红的“手术中”的字样的前头。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双臂无力地垂着,臂膀边上的汗水延着他的手臂满满下延,滴落到白色的瓷砖之上。周围已经开始骚动的讨论声,他似乎一点儿都听不见,只是敛着眉,泪眼朦胧地看着手术室大门。
只有他一人,独独地在手术室门口,没有说话,周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惹眼的俊脸男人,呼吸声也都不约而同地放浅,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时间的流逝感也变得沉重而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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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她陷入深度昏迷......
她似乎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而海的低端……
她恍惚看见一名男子,一袭黑篮罗衣袍,衣服外沙为百年冰蓝丝织置,里层的黑色绫罗段在深海之下竟然还透着雪似的莹白,绣着龙纹的金色滚边和他头上摇曳着的串串金珠交相辉映。
腰系湖绿玉带,手持象牙折扇。
而脸上,却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遮掩去了真容,海水晃动之际,面纱轻微晃动开,她隐约瞧见,那双赤金色的双瞳所折射出的万丈冰寒和千年无人能越的孤独,还有削薄轻抿的唇所呈现出的完美弧度……
那男子就那么在海水之中漂浮着,就有吐千丈凌云之志气,轻蔑天下所涌露的气质,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姿。
白发在海中如绸缎般的漂浮着,似乎在他周围的那一群浮游都显得格外轻盈,不敢加大力度,似乎是在害怕他的不悦。
他在看着她,安静地看着她,在海水之中笑着凝视她,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刺痛感却久久死握住她,让她不能向他靠近,她挣扎着,拼了命地向远方的男子奔去。
她想去摘他面纱,她只想要摘下他的面纱,没有理由,只是莫名的执着。
谁知,抓住的,是虚无缥缈的幻境,和空洞的现实。
等来的,是荒唐可笑的消失。
他就似青烟,在她的世界里无声地消散开,无息无声,无言无为,无影无踪。
只道是,留下的人,心神剧烈,颓废崩溃,万剑穿心直痛,久久不能自拔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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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就那样守在门口,站了坐,坐了站,过了许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出来,“刚才送进来的那名女士的家属!”
他立刻跑了过去。
医生看了他一眼,便道:“别着急,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已经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她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心脏间接性供血不足,从而大脑昏迷休克。
他一听到“脱离生命危险”悬着的心才敢小心放下,一时脱力,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好...我知道了,我立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