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大可不必,其实我吃几天也就习惯了。”她倒也没放在心上,又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喝下。
他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张黑色的方巾,上头绣着一条孔雀花鳉,叠得十分整齐。
他伸手,没有直接地给她,而是亲自为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汁,眸中含笑,“没事,让我来习惯你就好。”
她愣了一愣,不知道这一句话该如何接下去,只好继续埋头苦吃。
饭后,她走出膳食堂,望着外头一如既往的蓝色,心中暗叹一声,嘴上开始不自觉抱怨,“原来在这龙宫之中,是没有晨晚之分的,更没有四季交替……每一天,外头的景色都是如此。”
他看着她微微抬起的小脸,那闪亮妩媚的侧眸之中,却总是挂着盈盈泪水,如此绝世的侧颜,也会有那般没落哀伤的时候啊……
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轻轻牵过她的手,将她向外牵去,“其实龙宫并非只有这一方色彩的。缤纷之色,比比皆是。”
“你又要带我去哪?”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般霸道的方式,也干脆不反抗了。
因为,就算自己反抗,也无济于事。
“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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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漫步在宫殿的后方,周围的景物开始瞬息万变,从茫茫的深蓝,变得清澈透明,最后开始形成颜色渐变,从深蓝至淡紫,随着周围景色的变化,那一簇一簇高大的珊瑚群便那样映入眼帘。
这里的珊瑚比人高大上许多,、了海底里的大树,五光十色得在照相辉映着,有得似曲折的高大鹿角,有的似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那一群一群悬浮在上空的,就像人间夜晚永不溟灭的灿烂烟花。
“这便是人间没有的景色吧……”她被眼前的这幅美景所震撼,居然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来了。
可不知为什么,这总令她想起,那时七夕,烽烽为她布置的那一片花海,还有那一间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屋子……
有生之年,她与他再回去呢……
敖孪看着她那恍惚的神情,自是明白了她脑海之中的想法,故而可以转移话题道:“你知道,这一片珊瑚仙群的下面,埋藏着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走到了一个蓝紫色的珊瑚群面前,蹲了下来,用手向下刨了刨土层,“埋藏着什么?”
“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晶球,那些晶球,都含着某个人零碎的记忆。”他笑着走到她的身边去,陪着她蹲了下来,黑袍染土。
“谁的?你的?”她手上挖土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他无声笑着,轻摇着脑袋,没有说话。
江毓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开始挖下面的泥土来打发时间。
离自己上一次这般蹲在这里玩泥巴,估计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吧。
她向下挖着,感觉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新奇道:“我以为有多难挖呢,原来这么简单就挖到了啊。”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脸,凝她凝得入神。
她又向下挖了几下,发现是个圆滑的水晶球,便掏了一掏下层湿漉漉的泥土,最后把那颗沉甸甸的小球捧在了手中。
她用自己干净的袖子擦了擦水晶球上的泥土,丝毫没有顾及这件裙子的华贵。
敖孪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许久似的,“你知道,里头的记忆,应该要如何开启么?”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她左右翻转着那一颗水晶球,细细观察着,外头是透明一片,里心悬浮着一枚闪烁着异光的鱼鳞。
如何怪异呢,这枚鱼鳞明明是粉紫色的,却闪烁出了蓝黑色的光芒,好不诡异。
“记忆的主人已经死去百年之久了。”他语气平静,似是没有什么不妥,任何情绪都没有,只是当她望向他的金眸之中的时候,又能从中看到一些在其他时候看不到的神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也解释不出来。
她甚至不明白,这样的神情,到底代表他高兴,还是哀伤……
“所以……是你把这些记忆,保存了下来,然后偷偷地藏在了这些珊瑚的下面吗?”她忽然觉得手中的水晶球又重上了几分。
“对。是本王。”他又拿出刚才的方巾,将她手上的那颗水晶球取了下来,随后又拉过她那脏兮兮满是泥土的小手,自己耐心地用方巾一点一点给她擦干净,“当年本王,耗费了百年的修为,违背天意,违背警戒,将她所有的记忆都原封不动地存在了这一片海域的最深处。”
“她,她是……”她原想问的,可是就他那瞧着自己的神情,再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不难猜出,这个她……
应该和她有着密切的联系。
江毓璐匆匆收回了还放在他手心上的手,扭转着身子不再看他,“谢谢了。”
敖孪苦笑一番,拾起落在地面上的水晶球,掌心一用力。
水晶球瞬间被震得粉碎,那一枚粉紫色的鱼鳞,便安然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之上。“把手伸过来。”
她微微侧脸看他,看他那朝冠红珠下,那张俊俏浓颜,心上又是一紧。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又一种错觉,他和林金烽,为什么会在某些神情举动之上,如此的相像……
替她擦手,替她擦嘴,连他们掌心的温度都……
她有些出神,并没有将手伸过去。
敖孪抬眼不悦地撇了她一眼,“丫头,不要不识好歹。”
她这才拉回神识。
好吧,估计是自己多想了。
她无奈地伸过手,他便把自己手心里的那个鱼鳞放到她的手上。
很快,粉紫色鱼鳞散发出的蓝黑色微光,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枚普通得不能让再普通的鱼鳞。
“怎么回事?”江毓璐不明所以。
可他的金眸却在止不住地颤抖,就连支在上空上的手,都忘了落下……
-“待鱼鳞找到它自己的主人之时,它周围的死气,便会随之相识,等待它与那份专属记忆的,是重生。”
他忽然下盘不稳,慌乱地坐到了地上,失魂落魄地盯着那一枚不再散发蓝黑之光的鳞片,一颗豆大的泪,就那般,从他左眼角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