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格外地令人手足无措,秦娉苓拎了拎手里的酒坛,努力让自己笑得看起来轻松愉快一些,这才上前敲开了西厢房的门。
开门的是柚子,见到秦娉苓深夜来访,脸上有一丝不自在,“郡主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事?”
“元珩呢?”秦娉苓举高了手里的酒坛,笑道,“我带了美酒来,你们一定喜欢!”
语毕,也不管柚子脸上是什么神情,她推开了柚子,走了进去。
屋里只燃着一根蜡烛,元珩正襟危坐在软榻上,背脊挺直,双眼紧闭,打坐的样子像老僧入定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烛火的微光,映衬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前细密的汗珠。
秦娉苓心头一惊,差点抓不紧手里的酒坛,眼角瞥见柚子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这才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受灵珠反噬,每夜都如此,无碍的,就是痛了点!”柚子低声解释了一句。
“……”秦娉苓张了张嘴,心中漫过丝丝苦涩。
又是她的错了?
她轻轻地放下了酒坛,走到了元珩的面前,蹲下身,仔细端详着他因为忍痛而僵硬的神色,那右脸虽已不见了指痕印,但她心中的悔意仍然无边无际地吞噬着她,喉中酸涩难当。
眨眼间,两颗泪珠滑落脸颊,滴落在元珩打坐时置于膝间,念诀的指尖。
天河弱水,是了,净化分解一切,再无轮回。
那是他的情劫啊,他怎么能用天河弱水将她净化?
怎么能?!
既已被弱水净化,又为何总是要入他的梦中来?
满眼都是那刺目的红衣,绝然的眼风。
灵珠反噬,撕心裂肺的绞痛,更像是他的救赎,每夜在梦中,在那场祭河大典之时,在那滚滚的长河之中,他救了她无数次。
但次次都是落空,醒来之后的失落,填满了四肢百骸。
直到她的泪水滴落,轻微的凉意惊醒了他,他默然睁开了一丝眼缝,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泪水浸湿的杏眼,轻尘绝然。
与梦中的故人,竟似有几分神似。
他心中大骇,面上却不露声色,浑身僵硬,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抬手用指背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落泪。
“对不起!”秦娉苓呜咽出声。
“为何道歉?”元珩勉力扯出一抹浅笑,收回了手,蜷着指尖,身体还在忍受着灵珠反噬,无法动弹,一颗心也似受到了反噬,麻麻地疼着。
“都是我的错,害你受苦。”
“与你无关,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的嗓音很慢很柔,极轻易地就让人察觉出了他的疲累,秦娉苓起身,借着酒意,怔怔地问道,“既如此,你不会离开秦府的吧?”
闻言,元珩缓缓抬眸,朝她看去,她已经止了流淌的泪水,一双眼被泪水洗过,像浸过水的石墨水晶,泛着珠泽,微湿,也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