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川盯着火堆,好半晌,他才开口,“你知道么,当时我抱着小悦下山。她清醒了过来,她记得我。”
他嗓音嘶哑,而且痛苦至极。
双手抱住头,罗大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终于记得我了,叫我大川哥哥。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他从没抱过希望,但他想,就算每天都要提醒她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她终于记得他了。此后,却也不会再记得了。
姚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听他所说,的确很悲伤,她的心也跟着开始绞痛。
若是没有意外,大概这一辈子,小悦都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儿。
看着他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也只能长长的吐口气,然后跟他一同陷入悲痛之中。
她是自责的,他们当初真的不该将张叔小悦父女牵扯进来。长碧楼面对的敌人是狡诈的,任何不相干的人,都不应该牵扯进其中。
蓦地,一只手从后面迅速的在罗大川的后颈上敲了一下,他身体一震,之后便一歪倒下了。
姚婴抬眼看向站在罗大川身后的人,“你干嘛呀?”
“你不是想让他睡觉么?睡了。”齐雍居高临下,他淡淡道,帮忙而已。
无言以对,看着晕倒在那儿的罗大川,不过这样也好。
挥了挥手,齐雍叫来两个护卫把罗大川抬走,他则一甩袍子在姚婴身边坐了下来。
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热的烫嘴,齐雍将水壶的盖子拧紧,便递给了姚婴,“取暖吧。”
“还成,没觉得有多冷。”接过来抱住,姚婴一边弯起嘴角。其实这夜里是很冷的,只是她好像并不是特别怕冷了。
看着火堆,齐雍也不言语。他的侧脸有些阴冷,能看得出他心情不是很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原来他们一直被窥探,齐雍这个长碧楼的最高领导人,也不安全了。
“罗大川很伤心,他这几日若是有什么大不敬的举动,还劳烦公子不要介意,理解一下他。”先是痛苦,之后是什么情绪姚婴就不知道了。但,以前也见过一些失去至亲至爱的人,会狂躁的。
罗大川狂躁起来,不知得什么样儿,本来就是混不吝的一个人。
“那对父女的确死的无辜,是我们牵连了他们。”齐雍开口,声线沉冷又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杀气。
转眼看向他,火光一跳一跳的,姚婴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生了错觉,感觉是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
“人各有命吧。这个时候,说怨谁也于事无补。但若是真要追究个罪魁祸首,也是巫人。他们分成了两支,居住在这里地位很高的鬼婆和鬼母受到威胁,他们居然都不露面的。我想想,也是觉得奇怪,他们不互相帮助,难不成是在互相仇视么?”这一点,让姚婴想不通。他们原本就都是大越的敌人,所剩无几,生存艰难的巫人,难道还搞内讧么?
“有人的地方,少不了战争。权利,利益,无所不争。”齐雍深吸口气,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是啊,这话说得对。”人嘛,一辈子短短几十年,但,似乎一直都在争。
转过脸来,齐雍看着她双手托腮的样子,唇稍终是浮上一丝清浅的笑意,“困倦了就去休息吧,护卫轮值,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守着。”
“我不困,也不累。只是一想到死去的小悦,和痛苦的罗大川,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他情窦初开,第一次知道感情为何物,就这般无疾而终,还是他错手打死了小悦。他的痛苦,我们都无法感同身受。”他可比若乔的苦苦单恋要痛苦的多,最起码,若乔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在皇都。
抬手,罩在了她的头上,齐雍轻轻地拍了拍,“这些本不是你该思考的。”
转脸看他,他的脸一半被火光照着,一半在阴影中。但,俊美也是真的,就算有一半藏在阴影里,也很帅。不修边幅,恣意随性的帅。
“你还是不能告诉我,我哥在做什么么?”她轻声问道。
齐雍的眼睛有瞬间的闪烁,放下手,他转脸看着跳跃的火苗。
姚婴觉得那一刻他好像有些胆怯,或是、、、抱愧。
“若是说了,你或许会怨恨。”会怨恨他。
“怨恨?我觉得,我对你的信任,要比你想象的多那么一点儿。”他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她应当不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