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又问:“你住哪里?”
“我在县城订了酒店。”
“县城离这里远得很。”
“不碍事。”李阳春从来不觉得这些会是困难,“见你一面,已是难得。”
倘若真心想见一个人,是会跋山涉水、风雨无阻的。
一如李阳春,再如程愿自个儿。
程愿心里忽然坦然,她对李阳春衷心道:“谢谢你来看我。”
李阳春说:“你母亲知道我要来G省开庭,也托我来看看你。”
顿了一顿,他又说:“你母亲在泽州很挂念你。”
程愿对他的说辞不以为意,只是礼貌地笑了一笑,“是吗?”
李阳春看着她的脸,“你瘦了。”
她下巴更尖了,衬得眼睛更大。
她与程恕长得实在不像,程恕鹅蛋脸,是典型的美人长相,一分不胖,一分不瘦,不论是五官还是脸型,都刚刚好。
而程愿下巴尖尖,眉清目淡,像山涧溪水。
李阳春在园子乡找了一家相对而言装修最好的本地土菜馆。
说是土菜馆,其实是可以做几个南方菜系的。
但是哪怕是当地最好的菜馆,也依然没有独立包间。
下雨天,菜馆内也没什么人,两人在临窗的位置坐了。
李阳春点完菜嘱咐菜馆老板,所有菜都不要放辣,老板听了也是愣住了。
程愿不想吃个饭都这么娇气,对老板道:“没关系,该放辣椒的就放吧,还是能吃几口的。”
对上李阳春询问的眼神,程愿笑道:“入乡随俗。”
李阳春不禁说道:“你不一样了。”
“是不是觉得我成熟了很多?”程愿当他是朋友,与他开玩笑,“那你回去泽州,如果我母亲问起来,你就说我在这里挺好的,既能和这里的孩子处得很好,也能吃得惯这里的食物。”
李阳春笑了,“原来是我们都小看你了。”
“我不是我姐姐,其实我没有娇生惯养着长大。”
许多人当她娇弱,其实不然,只不过她清瘦,身上带有江南水乡的柔软。
老板给他们倒了水,透明的玻璃杯里,溢出淡淡的大麦茶的味道。
李阳春看了眼面前的水杯,把里头的茶水都倾倒干净,再拿茶壶里的大麦茶清洗干净茶杯、碗碟、筷子,最后再倒入茶水。
他把这杯茶水递给程愿,“喝这个。”
程愿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哑然失笑,“在这里,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你这样,算浪费水资源了。”
李阳春则遵从自己的习惯,“你把我当成一个游客就好。”
“是吧,你永远都无法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李阳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大麦茶,“程愿,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南方和北方,富裕和贫苦,我可以到不同的地方体验异域风光,但我终究要回到我本该生活的地方去。”
程愿知道他在说什么,笑了一声,“难怪我母亲那么喜欢你,你们是同一类人。”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都说了,人和人生来不同,那人和人之间,也都是不一样的。”程愿目光坚定清朗,“你们怎么知道,我山区支教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我山区生活,到底适应不适应。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面子在生活和工作,我只是在遵从自己内心,我想给园子乡的孩子们带去光明和希望,我认为这一切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李阳春闻言莞尔。
他喜欢程愿什么?
从第一次见她,第一次和她交谈,他大概就是看中她身上这股韧劲吧。
程愿虽然外表娇弱,但是内里一直是个有主见够坚强的主儿。
他果然也没有看错,她一如既往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