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南城一疫,不是皇太子跳进了陈党张开的口袋里,任他鱼肉。
采薇又想起了初入城中时所见。没有哀鸿遍野,没有饿殍临门。只是肃穆,只是冷清。
心内那点凉意渐渐扩散到手臂。采薇坐拥着双腿。手背上一丝丝痒意勾着她要伸手去挠。
目光所及处,一颗青涩的绿藤在手背上鼓了个包。
入城前,她分明食过汇元丹解毒的。
桌几上淡淡的幽香,似有还无。竟是当初文庆殿上如出一辙的小手段!!!
采薇慢慢又躺下,任由着身体自行去消化这样微妙却一点点引发起来的砂毒。
……
采薇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大亮着。床边坐着裴世隽。
见是他,采薇重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岁月静好。
“还难受吗?你怎么一声不吭跑到南城来。你感染了疫情,你知道多严重吗?”
裴世隽眼神中的关心,真挚又诚恳。
采薇眼前仿佛又出现别玖蛊初除,她因与皇太子对饮却青藤砂毒发后看到裴世隽的情形。
那时候他眼中的不满,也是这般的真挚又分明。
采薇移开视线,却不看他。低着头不回应。这时候如果木梅还在,会聪明地打断对话,说她要休息了。
但裴世隽不是木梅,也没有看出采薇如今状态多像从前。
他只是自说自话:“别担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自会没事的。你的失忆症尚且可以医治,这次的疫情一定也可以攻克。”
采薇望着裴世隽说出轻快的话,脸色却沉得如丧考妣。
有了那样的怀疑,但心依旧不受控制地担心起来。“他如今怎样了?”
“还是成日昏迷不醒。幸好前阵子得汇元丹,服后总得清醒片刻,倒是有所好转。只不知丹方为何,山医手中存货太少了。”
多傻啊。
句句话意有所指,采薇竟然几乎相信了他。她迷茫又困顿。
他知道她的失忆症痊愈了!
会忘记过去种种,阿娘不是第一例,她也不是。每况愈下,发生一幕,忘记一幕也是不绝于书的。
只如她阿娘,如她这般。只忘前程,病一场忘一回,她从前从未见过。会治愈,会记起,她没有万分笃定过。
他如何得知,又都知道什么?舅舅和丹秀又都知道吗?采薇心又往下沉了沉。
“太子哥哥如今如何了?我要去看他。”采薇焦急地要起身。
裴世隽慌忙拦住了。“别急。你如今身子还弱着呢。”
采薇果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门外的脚步声没有刻意隐藏,她也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
“你醒了。”
声音里的冷淡,采薇听了觉得陌生。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大剌剌进门来的皇太子,邬烨。
他笑的似有又无,果然是采薇不曾见过的模样。采薇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想笑。理智告诉她,她该笑的。该很开心他能来。
于是,她就笑了。
一定笑的很难看。她睁大了眼睛,想看清这其中有怎样的隐情。
但眼睛酸涩得模糊起来。她将身上的棉被又往上拉了拉。
“郡主。”娇俏的小女孩微微曲了曲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