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的身影尚未远去,周肃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哨笛声。
这声音既低又急,霎时响起,又霎时熄声,旁人想必还未有反应,只当是蚊子嗡嗡,而在周肃耳里,却像是催命的魔音,令他略感不适。
“公子?”小厮见他面色稍沉,不安地问。
“备马,去东郊大营。”
望着周芝渐远的背影,周肃原本扬起的嘴角落下,他再次告诫自己,万勿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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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芝回了闺房,听银葵来报说高氏的事已安排妥当,略满意地点点头,又简单安排起踏春湖山的相关事宜来。
“定要叮嘱县主仔细茶水吃食。”
这话周芝嘱咐了不下三遍,银葵只得一再应声说晓得了。
其实是此次同行出游的丰国公贺家的三姑娘打小被娇养惯了,某年也是出游玩乐,因着人多,系福昌县主赵梒与周芝一同安排,哪想贺三姑娘因茶叶不是素日常品的乙夜清供,糕点不是出自平日爱吃的宝菱阁,当场便冷下了脸,虽不曾说过一句,但周芝对那日情形记得清楚,如今想想,多少还有些头疼。
汴京贺氏一族最早可追溯到南北朝时期,算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祖上立从龙之功,身为开国国公府,从中走出的文武状元不计其数,也因此,丰国公一家子在整个汴京勋贵圈中都是出了名的权贵。
那贺三姑娘本是二房嫡女,然父母早逝,打小便被大房丰国公夫妇养在膝下,夫妇二人只有一子,看顾贺三姑娘便像眼珠子似的娇贵,福昌每每开宴,最怕的就是请这位佛来,那排场,比郡主都不遑多让。
奈何福昌已与贺府二公子贺沛定亲,这下贺三姑娘更是成了她的小姨子,头定亲那几天,福昌没少跑侯府来找她倒苦水。
“我素日已算讲究,怎她比我还要铺张,光是奉茶便要三人,天爷乖乖,她是哪吒不成。”
思及此,周芝兀自笑弯了眉眼,银葵正听她吩咐,忽不见声响,忙抬头一看,自家姑娘不知想到什么趣事,正出神呢。
“姑娘高兴什么呢?”银葵转头低声问侍立一旁的姐姐银兰。
银兰摇摇头,这怎能猜透,姑娘向来不与她们说笑太多。
周芝的性子,在汴京贵女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古怪,有说她天生性情寡淡,也有说她自恃清高瞧不上凡间俗人,总的来说,外界对周芝的评价大致都是四个字——不好相与。
小方氏早早就发现了女儿这什么都不热衷的性子,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儿时一口一个“娘亲”喊得别提有多甜人心口子,无奈去了趟兴阳,再回来时周芝便变了样,谁也不粘,谁都不亲,规规矩矩得像是长大了十来岁,小方氏先前除了挂心周芝的婚事,便是她这个无所求的性子。
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周芝样样拿的出手,可若说有多喜爱,周芝却又不愿深谈。
待回神,银葵已为她重新梳妆一番,周芝对着西洋镜仔细瞧了瞧,甚是满意。
“你这手是愈发巧了。”
银葵被夸的面红,银兰却不知何时出了屋子,此时正打门外进来。
“姑娘,岳公公来了。”
周芝听后倒是镇定自若,抬手取下发间钗环,只别了一支素簪。
银葵这才反应来,这是要姑娘出府相见了。
见的是谁,自不言而喻。
感情那位并未忘了姑娘。
银葵这般作想,周芝却不这般以为。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她只生受着,至今早无旁的念想了。
他不让,她便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