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贝看着少年坚定明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同孩子们告别的景象。他们用稚嫩的嗓音为她哼唱了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歌词讲述的是风吟花灵的故事。
有一种鸟儿常在深夜里鸣唱曲调,它向往自由,它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歌唱,它的名字是……
“夜莺,你的小队名为夜莺。”
名为夜莺,纹耀自然也是夜莺。
云舒亲自引领洛依贝来到了孩子们的住处,他们的屋子虽然狭窄,但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床上的孩子彼此倚靠着入睡,此时正做着不同的梦。
女孩刻意放轻手脚,亲自在每个孩子的手腕上描画着夜莺纹耀,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怕痒,睡梦中挣扎多次才让她画好,做完这一切,时间已至后半夜。
洛依贝指着门口伫立的纳尔对云舒说道:“今后你和你的夜莺小队就由他全权负责,你们需要接受他的训练来提高自保能力。任务固然重要,但我不希望你们因此受到伤害,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是她与纳尔事先商量过的决定,接受这些孩子的同时,她也想尽量庇护他们,让他们学到更多自保的手段。
云舒应道:“我会谨记您的话语。”
他犹豫一会,趁继承者尚未流露出去意又说道:“殿下,您与那位暗杀者阁下都很特别。”
“特别?特别在哪。”洛依贝饶有兴致地望向了男孩。
云舒摇着头回应:“云舒不善言辞,无法以语言形容那种特别。我从不在那些孩子面前提起我的过往,我不愿将我的悲伤分享给他们,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能懂得我的悲伤。这座城里更没有什么人愿意浪费时间听我讲述这些。但您与那位阁下却是唯一两位肯认真倾听我讲述一切过往的人。我觉得您似乎并不像一位王位继承者。”
话刚落,他察觉到自己言语间的不妥又继续辩解道:“请您宽恕我的放肆,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身份,我的意思是您待我、待家族的族人们、待海族都十分仁慈亲和,您与史籍上记载的继承者们很不相同。”
云舒所说的不同,洛依贝是知道的。她的确与艾维拉家族史籍上记载的那些继承者们不相同,因为她来自人类世界,她保持着根深蒂固的平等观念,她更喜欢平等的交流与相处。除去必要的时候,她不会刻意利用自己的继承者身份威慑众人。
她浅笑着问:“我这样不好吗?”
男孩急忙红着脸辩解:“不!没有,您很好,我非常感谢您能够修建悬崖通路,让我们接触到外面世界。我们从没有这样满足过。”
“殿下,时间不早了。”守在门口的纳尔终于忍受不住,他用沉冷的嗓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洛依贝心里一阵揶揄,隔着一段距离,她仿佛嗅到了很浓重的醋味。她故意没有理会男人,继续回答着云舒的问题。
“我一直希望人与人之间能够平等,消除隔阂与歧视。这是我今日公审后将那个孩子亲自葬入白樱树下的原由。我想要我的族人们知道他们的继承者不仅仅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有心,有情感,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与他们并无分别的人。”
说完这些,她起身整理过裙摆,挥手告别了仍处于怔愣中的男孩。
……
两人行至铁匠坊外,洛依贝在僻静处换好了用于掩盖身份的黑袍。
她走到闷声不吭的男人身边,认真道:“抱我回去。”
纳尔起身按照女孩的吩咐将她抱到了怀里,可他未做任何言语上的回应,似乎仍在为刚才的事情闹别扭。
男人那副冷冰冰又不爱搭理人的模样着实可笑,她好像又发现了他的一个弱点,洛依贝主动凑过去用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抿唇笑道:
“这么爱吃醋,还总是想着骗我瞒我。那你记住,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配合我医治诅咒。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忘掉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还要给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给你戴好多好多的绿帽子,我说到做到。”
她笃定的模样与说出话语都让纳尔更为恼怒,他径自低头在女孩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你还敢咬我?”她偏偏不服输,又凑到男人颈侧狠狠回咬了他一口,看着自己的牙印深陷在他的皮肉里,顿觉心里舒服很多。
他忽然服了软:“我都听你的,不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纳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颗心的容量越来越小,似乎只能容下她一人。
他曾经想过离开,他想把她彻底托付给圣殿,让她成为一位真正的继承者,做她该做的事,嫁她该嫁的人,去完成她该完成的使命。
可现在,她已经嫁了他,他又怎么能看着她再嫁给别人呢?
“笨蛋。”女孩笑着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