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吴善洋洋自得,“小生乃是松淮县第一大善人。”
“好。”孙朝淦点点头,转头看向苏家母女喝斥道,“大胆刁民,吴善明明一片好心,你们却恩将仇报,栽脏诬陷,本官念你们是初犯,就放你们家去,今后不许再诬告好人,否则,定不轻饶!”
苏踏雪急道:“大人……”
孙朝淦一拍惊木堂:“退下!”
母女二人无奈起身,妇人嘀咕一句道:“果然衙门是那个泼皮无赖开的,县令昏庸。”
围观百姓见孙朝淦竟如此断案,纷纷不平,但只是嘴上议论议论,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吴善更加得意洋洋,正要起身离开,孙朝淦立刻叫住他,吴善翻翻眼:“不知大人叫小生何事?”
孙朝淦似笑非笑道:“你乃我们松淮县第一大善人,自然要好好标榜标榜,让别人学你一二,你且跪在一旁,看本官审下一桩案子,本官叫他们看看大善人是如何行事的,也好叫他们心生羞愧,改正已过。”
吴善不知孙朝淦究竟是何用意,但对方毕竟是县令,他且跪在一旁看看再说。
百姓纷纷好奇,县令大人意欲何为,不仅一个都没走,又有几个人跑过来围观。
没过一会儿上来一位身着破衣烂衫的老头,大冷的天只趿了一双草鞋,身上的棉袄也破的露出了白絮,竟是芦花做的。
芦花从破棉袄里飞出来,飞的满堂都是,看上去着实可怜。
另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揪着他的衣领,惊堂木一拍,二人立马跪下。
年轻男子状告老头欠他三十两银子迟迟不肯归还,他实在没了法子才将老头告到公堂。
王落花作为证人本来是要被带到公堂做证的,如今苏氏母女被赶出公堂,这证也不用做了。
她心里实在奇怪,孙朝淦虽然喜欢明哲保身,但也不至于将案子断得如此糊涂,她没有走,站在月台且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头哭诉,他不是不肯还,实在是还不起,家有病重老妻无钱医治,下还有一个年幼的孙儿要养,别说还钱,连饭都没得吃了。
年轻男子若再逼,他只能以命偿债了。
年轻男子急道,他家计也十分艰难,眼瞅着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连一两银子的束脩都拿不出来,别说束脩了,如今他娘子也病了,拿不出银子医治。
孙朝淦一听,露出为难的神色:“欠债还钱,天地经义,只是你如今确实有难处,根本还不上,但人家亦有难处,家中幼儿要上学,娘子要医病,唉,真叫本官为难呐。”
想了一下,他看向吴善,“本官倒想起来了,这里正跪着松淮县第一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最见不得人间疾苦,想来,大善人一定会接济你们两个可怜人。”
他问吴善道,“大善人,你说本官说的可对?”
吴善抽抽嘴角,干干笑道:“这个……自然,呵呵……”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小生愿……愿……替那老人家还了……”他咬了一下牙齿,“三十两。”
王落花终于看明白了,想不到这孙朝淦断案还自有一套。
老头和年轻男子双双跪谢:“大善人呐,果真是大善人。”
吴善只能呵呵干笑,还好,只有三十两,于他而言毛毛雨。
他以为案子审完,就可以走了,谁知孙朝淦又让他跪在那里接着看下一桩案子。
这一回,也是来讨债的,只是双方欠债数额足足多了一倍,也都是各有各的难处,吴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又赔了六十两。
接下来还有案子,是一位老妇人,老妇状告儿媳妇不贤不孝,在家不仅冲撞婆婆,还殴打相公,只是她如今怀有身孕,谁都拿她无法。
她自恃有孕,变本加厉,昨儿还将婆婆推倒在地,婆婆的额头撞出一个血包来。
因为有邻居作证,孕妇不敢抵赖,只哭泣说,她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饶过她。
孙朝淦道:“我朝皇帝以仁孝治天下,你却不贤不仁不孝,按律当打四十大板,念及你腹中孩儿无辜,本官打不得你,只是不打你,又对你婆婆不公,你婆婆受了委屈不得申张,难免憋出病来,真叫本官为难呐。”
他略作愁苦状,想了一下,又看向吴善道,“大善人,又到了你行善积德的时侯了。”
吴善浑身一抖:“啊?”
“你这么心善,见不得人间疾苦,自然也见不得婆婆和妇人未出世的孩子受苦,你一定愿意代替妇人受罚,不知下官说的可对,大善人?”
“……呃。”
“本官果然没看错你,来人啦!吴善愿代孔菊受过,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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