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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恐慌

凌老立刻涨红了脸:“休要胡说!”

许老道:“阿汋,你这说就太寒辈的心了,我们看着你大,真你当自家子侄看待。”

章老也劝道:“凌师兄也别同晚辈计较,阿汋受了伤,正难受,一时失言可厚非。”

凌老冷哼了一声:“我自不会同他计较。但他内有有傀儡丝,是一定要查清的。”

章老不忍道:“阿汋伤得这样重,要将奇经八脉彻底探查,恐怕于他伤势不利……不如缓上几日待他伤养好……”

凌老道:“章师弟就是心软,但若缓的这几日有变化,谁来担这个责任?”

他一横眉:“我做这个坏人,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章老性情温和,很少坚持己见,一向是顺从别人的那个,当下不说话了。

谢汋看向大师兄,夏侯俨脸色凝重,但话也说。

他并不惊讶,因为他从不相信那些虚缥缈的情分。

他只是轻嗤了一声:“你们谁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夏侯俨看向凌老:“凌师伯修为高且见多识广,请凌师伯检查吧。”

凌老道:“此事干系太大,老夫一人担不这责任,万一看走眼又是一场宗大祸,还是去清涵崖请阿爻吧。”

夏侯俨点点头,叫来自己的道僮,将掌令牌递给他:“去玄冰洞请神君来一趟叶蛰宫。”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但轻盈的脚步声。

郗子兰与仙侍说话的声音隔着珠帘传来:“三师兄事吧?”

她一边说一边走殿中,带来阵阵如来似麝的香风。

许青站身:“子兰怎来了?”

郗子兰已到了屏风:“我方已睡下了,忽然听说三师兄出事,便急忙赶来了。”

谢汋的消息是差不多时间传到各峰的,郗子兰的玄委宫离叶蛰宫近,甚至还比别处先收到消息,但她床梳妆总要花上一些时间,便比其他人来得都晚。

她边说便绕过屏风。

许青忙将床帷幔放下,可郗子兰还是瞥见了谢汋的惨状,忍不住“呀”一声惊呼:“三师兄,你怎伤得这样重?”

许青扶她在旁边坐下:“别担心,你三师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将养一阵子便能复原了。”

她边说边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对郗子兰道:“你有心疾,先要顾惜好自己,切不可多思多虑,不然阿汋也不能安心养伤,阿汋是不是?”

帐中,谢汋扯了扯嘴角:“许师叔说得极是。”

几人将郗子兰一番劝,郗子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隔着床帷对谢汋道:“三师兄好好养伤……”

话未说完,便听外有仙侍道:“启禀掌,玄渊神君到了。”

郗子兰刚身,闻言又坐了回去。

谢汋看见她映在帷幔上的身影了又坐回去,越发觉得好笑。

谢爻快步走到谢汋的床,郗子兰站身,眼中闪过欣喜:“阿爻哥哥,你总算来了。”

谢爻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掠而过,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玄委宫歇息。”

郗子兰不想他一来便要她走,双眸中顿时泪光盈盈,他竟是连和她共处一室都不愿了。

许青明白她心思,悄悄抚了抚她胳膊:“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郗子兰深深望了谢爻一眼,转头对着许青一笑:“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正待转身,忽然想谢汋来,顿住脚步向帐中道:“三师兄,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汋道:“小师妹照顾好自己。”

待郗子兰走出屏风,谢汋方撩开床帷幔。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见到谢汋的惨状,连谢爻都微微蹙了蹙眉:“怎弄这样?”

夏侯俨将谢汋在凌虚派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当说到那偃师宗传人用的是重玄正统六十四卦剑法时,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些。

不等夏侯俨说完,谢爻已猜到他们叫他来的思,不过他只是看着堂弟了耳朵、糊满血污的半边脸,对夏侯俨的话不置一词。

静默有时,凌老终于沉不住气:“老夫的思是,那偃师宗传人神出鬼,手段诡谲,为以防万一……还请神君定夺。”

谢爻平日按辈分尊称他一声“师伯”,但昆仑君地位超然,遇上重要事务,老和掌也要听令于他。

谢爻点点头,淡漠地看了眼堂弟:“伸手。”

谢汋伸出伤痕累累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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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爻将两指搭在他腕上,闭上双眼。

谢汋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他经脉中,像是有人用一火烧得通红的利刃一寸寸割过他的经脉,翻开他的每一丝血肉。

不一会儿,他便疼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待谢爻将他经脉刮过两遍,他浑身已冷汗浸透,汗水和着血水流下来,令他越发狼狈。

谢爻皱了皱眉,眼中似有怜悯一闪而过,给他施了个净尘咒,然后向身旁的道僮道:“去清涵崖取我的伤药。”

众人这回过神来,他们一直在担心偃师宗的人对谢汋动了手脚,竟一人想到先替他疗伤,脸上有些尴尬。

谢爻并未流露出丝毫谴责之,只是向凌老淡淡道:“堂弟的每寸经脉我都已检查过,并未发现傀儡丝,凌老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查一遍。”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自谢氏兄弟入重玄后,向来都是师兄弟相称,谢爻这会儿故说出“堂弟”两字,便是在提醒他们谢汋是他血脉亲人。

凌讪讪道:“神君已经查过,自然有疑问了。”

谢爻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的堂弟。

不多时,药僮将伤药取来,谢爻亲手替堂弟上了药,包扎好,问他道:“能自己运气疗伤?”

谢汋方已试过行气,点点头:“可以。”

谢爻道:“明日这个时辰我来替你换药。”说罢站身,默不作声地向殿外走去。

夏侯俨和几个老留下来坐了会儿,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也陆续离开。

谢汋本来已受了重伤,谢爻灵力强悍,方检查经脉时一丝不苟,可谓雪上加霜,他再试着运气,便觉像是有数细针在经脉中游走。

好不容易运转完一个小周天,他正要汲取山间的清气补充气海,可谁知气海中有熟悉的充盈感。

他便即停止,谁知方停滞不动的气海竟开始慢慢下沉,灵气从他受伤的经脉中汩汩向外流。

除了灵气,一同流逝的还有他的修为。

那速度十分缓慢,几乎难以察觉,但同时又明白误。

而在谢爻探查他经脉之,他试着行过气,当时气海灵脉并丝毫问题,可就在谢爻探查过他的经脉之后,他的灵力修为开始流逝……

在重玄所有人中,他唯一不会怀疑的便是谢爻,不是因为他们都姓谢,而是因为他实在太了解他这堂兄了。

何况他地位超然,更有必要来害他。

他蓦地想那黑衣女子将他送回来说的话。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最怕?”

殿中的莲花更漏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这声音一直存在,但他是第一次留,因为点滴光阴对他这样的修士来说毫义,只有生命如朝露般短暂的凡人会感觉到光阴流逝。

而现在他听到了,随着更漏声声,他的灵力和修为也在一点点流逝,他正在一点点变凡人,庸碌、渺小、卑贱,朝生夕死,他们的恩怨爱恨都因渺小而可悲可笑。

或许比冷嫣和苏剑翘那样的凡人还不如,至少他们还能修炼,跻身修士之列。

一种陌生的感觉慢慢从他心底滋生出来,是恐惧。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他可以死,但不可以用。

有些事谢爻看不分明,他从小就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对宗毫用处,早在他修为失尽之,他们便会对他弃如敝屣。

他们会像对待一条再不能看家护院的老狗一样,他们会看在谢爻的份上,偶尔扔一根骨头给他,此外再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还有谢爻,他高高在上的好堂兄,会用那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绝受不了这种眼神。

一定会有办法的,谢汋逼自己镇定下来,不管那偃师传人究竟和宗中的人有有瓜葛,他都不能让自己灵力修为流失的秘密走漏出去。

最好的办法便是像谢爻一样闭关不出,只有这样能不露破绽。

但是有些事必须有人替他做,必须有人在外间为他奔走。

这个人必然会知道他的秘密。

他需要一个心腹为他办事。

但他并有心腹,他有几个亲传弟子,但他这样的人如何会全心信赖任何人?

就在这时,有仙侍入内通禀:“仙君,石仙子还在殿外等着,要不要奴将她劝回去?”

谢汋双眼一亮,石红药,崔羽鳞的弟子,也是他的再传弟子中最平庸、最不眼的一个,他之所以留到她,只是因为她那怯生生的样子有点像当初的冷嫣,让他忍不住想逗一逗。

但他逗完又觉索然味,便抛到了脑后,然而这傻姑娘生出了妄想,虽然她竭力掩饰,但谢汋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对自己情根深种。

一个痴情的傻姑娘,比心腹都可靠,只要心上人有所回应,他们论事都会去做,刀山火海都会去闯,就像当初冷嫣冒着性命的危险去禁地

为谢爻摘血菩提。

只要她存着希望,便会坚决替他保守秘密。等到她用时解决了便是。

谢汋弯了弯嘴角,向仙侍道:“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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