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见两位老人脸上焦灼的表情,林雪旷心中转念,回手收势,划破指尖,将一滴血珠弹了出去。
他的血在牌子上溅开,顿时压制住了源源不断向外散逸的怨气。
与此同时,黑影也已经收入了谢闻渊的黄符之中,他收回黄符,迅速在上面划下一串亮晶晶的法文,周围顿时恢复了安宁。
两人干脆利落,在赶到的几秒钟之内,动乱就已经完全平息,人们胸口那种窒息感也跟着消散一空。
何暄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砸在了脚上,但是他完全没有察觉,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觉得有股热血从心底沸腾了起来。
“这、这也太厉害了……”
“峰峰?峰峰!”...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齐父齐母却大惊失色,他们在房间里时没看见谢闻渊收了那道黑影,连叫几声才发现刚刚“复活”的儿子不见了。
“雪雪哥,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指使齐鸣峰的怨灵杀了那些同学啊?”
蕙蕙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凑到林雪旷身边,悄悄地说:“但是……”
她的“但是”还没说完,齐父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林雪旷,激动问道:“年轻人,我、我儿子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把我儿子弄哪去了?”
蕙蕙最看不得别人“欺负”林雪旷,表情顿时一凶,张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想咬他,但紧接着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嘴给重新捏上了,差点把蕙蕙的眼泪给捏出来。
蕙蕙:“……”
谢闻渊这个粗鲁的家伙走上两步,挡在林雪旷和蕙蕙前面,和和气气地冲着齐父说道:“齐先生,不用着急,齐鸣峰还在你们手上那个牌子里,他之前不是也一直在里面的嘛。”
他说着将齐父的手从林雪旷胳膊上扯开,给他放了回去,安抚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臂膀,说道:“这大白天的,他出来容易吓着人,对他自己也不好啊。”
齐父挣了一下,骇然发现这个小伙子的手劲竟然很大,自己根本就挣不脱他。
谢闻渊一笑,将手放开,忽听林雪旷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他回过头去,递了个疑问的眼神,林雪旷则冲着齐母那里轻微地抬了下下巴。
谢闻渊循着他的示意看去,顿时脸色微变。
之前两人听高老师的讲述,还以为齐父齐母的木牌是那种养小鬼用的泰国佛牌,所以都没太当回事。
这时近距离一看,谢闻渊才发现,这东西哪里是什么泰国佛牌,分明和五禅门的法器凝魂木一模一样,怪不得刚才能爆发出那么强的怨气。
齐父齐母听谢闻渊那么一说,觉得十分在理,又急急忙忙地问:“那他晚上还能出来吗?”
“这……”谢闻渊道,“不了解情况,我也不好做判断,二位能把牌子拿给我看看吗?”
齐父齐母犹豫了老半天,赵衡又下来给他们看了证件,两人这才将牌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谢闻渊手里,同时紧张地在一边看着他。
谢闻渊接过来扫了几眼,很快做出判断,又不做声地递给了林雪旷,两人都确定了木牌确实是凝魂木,只是按理说五禅门不会让法器外流,所以真假可就不好说了。
难道在七星雷火印之后,又出现了一件仿造的法器?!
高老师吓得晕了过去,被几个人送往医院,齐父齐母却也顾不上管了,见林雪旷和谢闻渊看完木牌之后都是神色犹疑,连声催问他们齐鸣峰的情况。
如跳楼、车祸这种遭到剧烈撞击身亡的人,有一部分灵体会散开,阴差勾魂的时候如果没有耐心一一帮他们将魂魄都收集齐全,下辈子投胎时就容易变成失去灵智之人。
齐鸣峰就是这种情况。而在他的部分魂魄被勾走送入轮回之后,他的父母又使用凝魂木收集到了散在阳间的那一部分,刚才已经被谢闻渊给收了。说是还在木牌里,只是为了暂时安抚齐父齐母。
这部分魂魄,怨气超出想象的浓重,如果不是有残缺,恐怕就要变成厉鬼...
了。不知道是凝魂木造成的,还是出现了其他什么异变。
齐父齐母的样子十分焦急,可他们到底是在着急出了这件意外有可能会影响齐鸣峰的复活,还是着急会被查出来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可就不太好说了。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就是齐鸣峰的魂魄如果不保,恐怕他们也会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
林雪旷沉吟了一下,语焉不详地说道:“这个情况我们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他刚才突然出来,可能会有点损伤元气,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吧。”
齐母一听,感到无比心疼,自责地说:“都怪我,早知道不把他拿出来就好了。可是这孩子,他突然跑出来干什么呀!怎么平常就不跟爸爸妈妈说说话呢?”
对啊,齐鸣峰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他跟高老师之间,就是存在的是恩是怨,双方的举动又都究竟有什么目的?
谢闻渊询问齐父齐母木牌的来历,两人却都说不出来。
自从齐鸣峰死后,他们才逐渐相信鬼神之说,但又没有章法,这些年乱七八糟地找了很多门路,也都忘了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其中唯有这块木牌越养越是莹润有光泽,有的时候还会随着他们的话颤动几下,这才一直被留了下来,已经有几年了。
他们觉得是好事,但只要是个懂行的人心里就明白,齐鸣峰肯定是回不来的,这块木牌却需要人的气血和阳寿去养。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意外,魂魄被谢闻渊给封了,当那点残魂自然从木牌中脱离的时候,也就将会是齐父齐母的死期。
无论凝魂木是真的还是伪造的,弄成现在这种状况,都是绝对的危险物品,按特别行动小组的规定是应该交公的。
赵衡便道:“齐先生,邵女士,你们方不方便将这块木牌留在我们这里观察一下情况?”
齐父一口拒绝:“不可能,这可不行,没我们养着,木头过几天就该朽了,我们峰峰还怎么出来?”
齐母也说:“不行不行,我不用你们观察,你们让我们走就行了。今天要不是你们把我们找过来,峰峰也不会出事!”
赵衡道:“可是刚才的情况那么危险,二位也看到了,万一再发生什么情况,伤害到别人还是自己都不好啊。”
两人都把木牌当成命根子,好说歹说,死活就是不肯给。
正在僵持之际,刚刚出去的何暄又拿着手机跑回来了,高声道:“谢顾问,林大师,赵哥!”
他气喘吁吁地说:“孙哥那边来电话,说高老师出院了!”
谢闻渊和林雪旷都转过头来,谢闻渊问道:“她不是刚被送过去吗?”
何暄说了一下情况。
高老师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刚办完手续就醒了过来,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被送到了医院,立刻嚷嚷着要回学校上课,说是只请了半天假,不能耽误太久。
其他人当然都拦着,但高老师坚持要离开,她不是嫌疑犯,谁也不能限制她的行动,只好把她给送回学校去了。
齐父齐母在这边听见他们说话,也立刻道:“你们看,我们峰峰是个好孩子,不会随便伤人的,这不悦霞也没事吗?这样吧,我们去买点东西跟她道个歉,她都能出院,你们也...
不能不让我们走吧!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把峰峰管好的!”
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嚷嚷,林雪旷嫌吵,抱着手站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听着,见谢闻渊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看着就要开口,便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谢闻渊没什么耐性,回头的时候还沉着脸,见是林雪旷,却莫名因为自己被踢了一下而高兴起来,变脸如翻书,眉眼含笑地问道:“怎么?”
林雪旷低声道:“这么坚持要离开,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既然都要走就让他们走呗,找几个人盯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两边到底都要干什么去。”
其他人可能没法二十四小时盯梢,但谢闻渊手下的一帮鬼小弟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周围有些嘈杂,林雪旷的声音又低,因此朝着谢闻渊微微侧着身子,谢闻渊半低着头,像是在努力听他说话,目光却不由得落到两人投在地面的影子上面。
走廊里稀薄的日光下,两人影子几乎头挨着头凑在一起,有一种十分亲密的错觉。
谢闻渊脚下没动,身子却微微倾斜,试着让两道中间还有一点缝隙的影子叠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靠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可以看见他微微下垂的眼睫,白皙而轮廓优美的侧脸。
跟性格不同,林雪旷的长相实际上乖巧又文静,还带着点甜,每当他微微蹙起眉的时候,就让人特别想过去抱一抱,亲一亲。
谢闻渊抿了抿唇,将禁不住微微抬起的手放进衣袋里,克制着心里的某种欲望,心道:“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
然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抬眼,就对上了林雪旷冰冷的目光。
谢闻渊:“……”
林雪旷冷冷道:“你又没听我说话。”
原来谢闻渊就总是这样,他这边好端端地说两句话,那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游天外去了,眼睛发直,心不在焉,说完了半天也没反应,就说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平共处!
蕙蕙飘过来,在谢闻渊耳边飞快地提醒道:“说先放那几个人走!”
说完之后,立刻飘走。
经她提醒,谢闻渊也很快想起了刚才在意识恍惚中隐约听到林雪旷的那句话,连忙道歉:“我知道了,知道了,刚才是我没反应过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就去说。”
他不敢耽搁,答应之后就忙不迭地去办。作为这起灵异事件的主要负责人,既然谢闻渊说了放人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于是,林雪旷又给牌子加封了两道封印,以确保它不会发生暴动,同时照了几张相发给师弟李谦,让他去找五禅门的人认一认是不是真的凝魂木。
等他做完这些事之后,木牌就被齐父和齐母小心翼翼地捧着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