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又不是什么万能的灵药,为什么我要有信心?”五条悟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句,“就我看到的东西而言,我更倾向于你们是在自欺欺人。”
神里绫华闻言,若有所思地挪开了目光。
“这样啊……”
五条悟的眼睛,她至今不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运作方式。
他似乎看一眼就能知道所有术式的运作模式,结构组成,能捕捉到空气里微米的咒力流动,大脑会条件反射地将之组合成海量信息,非常的烧脑,无怪他这么喜欢摄入糖分。
五条家主拿出来的古老术法,他定然是看过了,才会做出如此判断。
——“你们是在自欺欺人吗”?
五条悟笃定这个术法对魔神残渣无用。
但是……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几个人会听他的了。
“先试试看吧。”神里绫华略感无奈,“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用最笨的排除法,也要把你母亲的身体治好来。”
“……”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双手插兜,无所谓地别过头去:“随便你们。”
布阵术法的术师,皆是五条家主最信赖的亲信,有资格旁观这一场驱邪仪式的,无非就五条家主、神里绫华和五条悟几人而已。
防卫力量层层森严,所有的术师都被调动起来,密切监控每一处角落,确保不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卧房内,五条夫人的面色比之前见时更加憔悴,她微微张唇,双目紧闭,呼吸都用尽了力气,时不时的咳嗽还会带出血丝。
纵然如此,她在听到脚步声靠近时,依然吃力地撑开眼皮,混沌的眼眸里是不可言说的感激,她的身体已然虚弱到如此境地
,却只想着让他们宽心。
“我没、咳……我没事。”五条夫人的声音细若蚊蚋,毫无血色的唇瓣掀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劳你们费心了。”
...
“别这么说。”
五条家主半跪在她的身前,紧握住她的手,不知是在汲取力量,还是在给予她支撑:“我已经找到了病魔的源头,你放心,经此一夜后你马上就能好起来。”
夫人没有作答,只是安静地、柔笑着注视自己的丈夫。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
方才五条家主已经把魔神残渣的事情告诉她了,她唯一感知到的情绪就是庆幸。
庆幸当初中伤的人是她,疾病缠身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她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她知晓自己时日无多,舍不得她挚爱的丈夫和孩子。
然后,夫人感受到一股温暖从几乎冻没了知觉的手心传来,她眼眸微微睁大,只见一抹月白拉开另半边的床帘,有如飘渺虚幻的水雾,无声走来。
“您会安然无恙的。”神里绫华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保证。”
灯光斜影,倾洒在夫人苍白的面颊上,她的手冷得像铁,即使是神里绫华偏凉的体温,对她而言都过高了。
病弱的夫人,床头半跪的丈夫,凝视着这一切的孩子。
此时此景,和当初送别母亲时是多么的相似。
她曾经体会过的孤独无助,已经不忍心再让那孩子体验一次了。
这个魔神残渣。
不死也得死。
“悟、悟……?”夫人呼唤着唯一的孩子,她望向自己的珍宝,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笑意,“真的好久没有见你了……我怕传染你,都不知道悟的学习进展如何,有没有长高或者长胖……”
这宛如遗言般的语气听得在场众人心里发慌。
五条悟难得静了下来,他垂眸看去,淡淡地说道:“谁会长胖啊,母亲。”
“是吗?”夫人笑了,“我刚刚……看到悟走过来的样子了,比以前斯文了很多,也收敛了很多。看来我的目光没有问题,神里小姐真的能把你教成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呢。”
——不是,夫人您这滤镜就厚得有点离谱了。
神里绫华脸色一僵,只能缓缓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五条家主也被呛得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风度翩翩贵公子?你说谁?
也就五条悟本人能面不改色地收下这完全不符合事实的夸奖,“母亲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阵法的完工只差最后一点补丁,由五条家主本人来完成。
神里绫华和五条悟都守在夫人身边,刚才和他们聊了会儿天,五条夫人就神色很是疲惫了,已经闭上眼进入了浅眠。
如果此时打开元素视野观察,就能发现——
原先只是缠绕于她身上的魔神残渣,已然化为了黑洞般的无底深渊,浓浓的黑烟覆盖住她整个身躯,她的脸庞都隐于那黑气之下,看不真切。
神里绫华眯了眯眼,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扇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