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
胡桃突然从后面钻了出来,一张脸贴在车窗上,拳头猛敲车窗,一双梅花瞳一眨不眨死盯着太宰治。
“太宰,这是什么情况?”
车窗被摇下,太宰治弯了弯眼睛,露出了横滨乐子人才会有的表情。
他浅笑道:“很不幸,前面好像有帮派组织在抢地盘诶,那——么多人,手里还都拿着枪,实在是太危险啦~胡桃堂主,我们要不要绕个路啊?”
拱火,就使劲拱。
果不其然,胡桃的神情一僵,随即晴转多云,整个人都慢慢阴沉了下来。
“不用。”她一扶帽檐,转身便朝太宰治指的方向走,“你们留在此处不要走动,本堂主去去就回。”
胡桃孤身一人,向着战况最激烈的地方行去了。
司机都露出了惊恐了表情,转头一看,却只见太宰治满脸写着兴致勃勃,等胡桃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他立即跳下车,寻了一处安全隐蔽、又视野足够开阔的地带,向里眺望。
那流传在地下黑手党界,昙花般短短一现的传说——
“火蝴蝶”会在午夜时刻翩然降临,携卷起灼目焰火,将你的血肉骸骨一同烧成灰烬。
像是暗黑..童话里才会有的情节设定,在异能的世界可以化奇幻为现实,曾有多少人为之精神惶惶,嗅到了死神镰刀上的血味。
无人知晓。
她如同一只蝴蝶般飞过,便不再停留,赫赫威名尚未酝酿传播,就在她的销声匿迹中被掐灭了嫩芽。
人们的记忆中或许也快淡忘了。
迎面而来的——那滔天的火光!
“啊啊啊啊!!”
惨叫声兀地贯彻云霄,枪械脱手坠落,摔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男人捂着被火舌舔舐的、已成焦状的手掌,痛苦地嘶吼。
这仅仅是个开始。
杀红了眼的双方组织都被呛到鼻腔的焦味唤回神智,他们恍惚地回身看去,然后见到了人间炼狱。
火海以浪潮奔涌之势席卷而上,将视网膜都照成一片橙红,火焰几乎攀上了最外边的人的衣服,风声中鸣响危险的讯号,生死攸关之际,谁还顾得上手头的利益?
人群作鸟兽散,慌不择路,有人选到了错误的方向,抬眼看着道路前方的那个逆光而立的少女,终于慢慢想起了什么。
“你是……”
高金组的小队长面露绝望,他看到少女帽檐上标志性的梅花,昭示着她的身份。
“火蝴蝶……”
“错了。”护摩之杖在手中转了两旋,胡桃耷拉着眼皮,颇感无语,“是一个棺材铺的...
老板。”
“本堂主在干正事呢。”护摩之杖舞出了破空声,胡桃缓缓架起了进攻的姿态,危险地眯起眼睛,“现在就走,不拦本堂主的路,可以放你们一马。”
话都在这里了,那还犹豫什么!
赶紧跑啊!
火焰仍然在散发着将人烧成灰烬的可怕热量,求生本能被唤醒,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人们选择了服从强者。
看着重新清净了的道路,胡桃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她又不喜欢打打杀杀,尤其不喜欢打人,现实多无奈啊。
护摩之杖化作金光消散,胡桃一瞥后方,“我说你,看够了没?真是的,我不是说了不要乱走吗,想给我们往生堂冲业绩吗?”
太宰治探头。
他小海豹似的“啪啪啪”鼓掌,笑眯眯地说道:“只是想见识一下火蝴蝶的风姿而已。不愧是堂主,堂主真帅。”
“哼哼,算你有眼光。”胡桃拍了下他的后背,“不过我更希望能在丧葬仪式上得到夸奖。”
“……胡桃堂主,还真是重视葬礼仪式啊。”
“那当然,这可是往生堂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安魂秘法,不能到我这一代就断了啊。”胡桃眨了眨眼,“怎么,太宰好奇了吗?”
“不惜得罪本地的势力,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也要完成葬礼……”太宰治顿了一会儿,嗓音轻缓地卷入风里,“真是让人羡慕啊。”
胡桃睁大了眼睛:“诶诶诶,你羡慕什么啊!”
快走两步,她直接拦在了太宰治身前,双手负于身后,认真地对他说道:“如果你想的话,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你办一场超级豪华壮阔的葬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真的?”
“当然!”
胡桃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本堂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太宰治滞住了身形,怔忪地看着她。
双马尾的少女仿若要拥抱整个世界般,双手张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描述着她的理想和诺言,那场葬礼将是何等的举世轰动,华丽盛大。
落日的余晖悄然倾斜,橙金色的光辉点点沉浮,落在了她的双眸之中。
灿烂如初生的日轮,晕开了那光芒镀上的梦想。
太宰治看着她,忽然感知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那丝缕纠缠的思绪,也在同时沉寂下来,变得一片空白。
他直直地注视着她,某种执迷从鸢眸的深处,挣扎着破土而出,是燃尽了灵魂的渴望。
——难道他在注视胡桃吗?
——不是的。
他看到的,是苦苦寻觅一生不得,如今却近在咫尺的,如鸩酒入喉,罂粟扑鼻,何其令人上瘾,那绚烂奢靡到不敢去触碰的东西,最凄美的死亡。
喉头干涩,滚动了一下。
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