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平静地说道:“我家孩子是近些日子刚转来的,可能不太适应贵校的氛围,但我想,这也不该成为贵校放任其他学生霸凌,老师对此视而不见的理由吧?”
他的脸上笑意愈深,校长腿软得就差没有给他跪下了,太宰治的声音柔得像是棉絮,却字字诛心:“地点是在第二条小巷的死胡同里,持续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吧?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辱骂、殴打、吐口水、撕书包和作业本……也许我还看漏了一些,毕竟我家孩子胆子很小,回家时还特意给自己清洗过呢。”
刚跑下楼来的中岛敦,正好听到这一番话,他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完全被太宰治说中了。
可是,他明明掩饰得很好啊……半个字都没有提霸凌的事,太宰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校长中年秃顶的脑袋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听到后面已经两眼发黑了,想法只有一个:这少年的西装口袋里貌似装着枪,不会随时准备着给我来一梭子吧?
实际上,并不会。
太宰治不打算改变中岛敦稳定下来的校园生活,他今天之所以如此大阵仗,只是让某些人把眼睛擦亮了好好看着,也算是给他们上一课——不要轻易得罪自己惹不起的人。
恐惧,是驯服一个人最好用的方式,也是太宰治最擅长的手段。
后来,校方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雷厉风行地严惩了霸凌中岛敦的那些同学,而一般来说会闹到学校来的熊家长们,如今也一反常态地窝在家里不敢吭声。
谁敢闹啊!那可是港口黑手党啊啊啊啊!!万一不高兴了直接一枪伺候怎么办!!
中岛敦低着头跟在太宰治身后,脸上...
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太宰先生……”
“喜欢交朋友很好,我不反对。”太宰治揉了揉他的脑袋,“但是友情不是靠尊严换来的,你有反抗的资本,就去利用它,先保护好自己了,才能成为他人眼里能够平等相待的一个‘人’。”
“别这种表情看着我。”太宰治的手下滑,一把捏住了中岛敦的脸,“我可没在学校里动手,就是吓唬了他们一下而已。”
短时间内,中岛敦的同学们或许会害怕他、远离他,但是校园生活那么长,中岛敦的个人魅力就在那里,重新被接纳也是迟早的事,太宰治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中岛敦的脸皮被拉扯,说话都含糊不清:“我知道唔……我没有怪太宰先生,谢谢您。”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被欺凌,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像太宰治一样会为他出头。
夕阳余晖从天际泄下,晃花了他的瞳孔,中岛敦迷迷糊糊地感觉,生活或许真的不一样了。
……
中岛敦知道,往生堂里有一个房间,是他不能踏进的。
他不会贸然询问不该问的,看到太宰治把化妆用品都拎进那个房间后,他自觉地收拾好东西,回到卧室里写作业去了。
未完成的水晶棺椁,泛着黯淡的光。
棺材盖横置在一边,双马尾的少女安静地平躺在里面,除了没有呼吸,和睡着了没有差别。
太宰治拧开化妆盒,把里面的用品逐个挑出来,用不太熟稔的手法为她上妆。
胡桃并没有教过他妆容的画法,但他见过,要复制一遍并非难事。
唇瓣点上血色,口含朱丹,眼线描摹开来,似是梅花浸出的一缕芳汁,青灰色的脸孔被粉底涂抹,奇迹般地复原了生前的红润。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有太宰治一人的喃喃自语。
“你救下来的那个孩子,我帮你好好照顾了……”
“他对我说,你最后想传达给我的话语,因为爆炸,他没有听清。”
“胡桃,”太宰治顿了顿,垂下眼睑,“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这将是他一生也解不出来的谜题。
他也曾去问过甘雨,那个与胡桃有着奇妙联系的少女,太宰治推测她或许知道点什么,然而等他开口询问的时候,甘雨也只是哀伤地望着他,什么都不说。
是了,那个时候甘雨甚至不在现场,她又如何能获知呢。
太宰治落成最后一笔,棺椁里的少女点缀了妆容,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火蝴蝶标本,定格在了最美的那一刻。
太宰治把化妆用品收拾好来,手上的粉清洗干净,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庞上,许久不曾移动。
香灰颓散,烛火忽而摇曳。
墙上晕黄的倒影,悄然变幻,有谁俯下了身,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朱丹血色中,未干的殷红漫开,沾到了唇瓣上。
死寂的。
萧索的。
无法回应&#30...
340;。
——这个吻里,有死亡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