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看陈青岩眼眶红了,不忍心拦陈青岩,便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不困,就当出去遛个弯了。”
陈青岩:“我去就行。”
季清:“不行。”
见陈青岩脸上浮现出不悦,季清解释:“要是你今晚没喝酒,你想一个人去我不会拦着,可你喝了酒,等会儿酒劲要是上来,你再一个不小心,掉到什么窟窿里去咋办?”
半山腰那边好多下了雨山体塌陷形成的窟窿,白天能看清自然没事,可夜里什么都看不见,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去,只怕命都要没了。
陈青岩默默与季清对峙几秒,终究拗不过季清,偏偏他清楚季清这是担心他,没法强硬面对季清,叹气:“算了,不去了,明天我早点起来过去,那时候也人少。”
季清:“这样也行。”
喝了酒睡意更浓,陈青岩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倒是季清还醒着,琢磨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陈青岩外表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跟大家嘻嘻哈哈的,村里人也都配合,没人提老陈家的事,可季清知道,陈青岩的心不可能平静。
红山根村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没回来的时候可能想不起来,可都离得这么近了,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了家,他肯定心里很不好受。
季清了解陈青岩,她知道陈青岩既然离开老陈家,就绝对不会再回去,但他离开的时候老陈头已经死了,所以他想给老陈头上坟烧纸,也是无可厚非。
她不担心陈青岩拎不清,只心疼他为这些事情难受。
次日,天还黑着,老季家一家人都睡着,陈青岩爬起来,穿好衣服拿上提前买的纸钱,轻手轻脚出门,前往红山根村坟地那一片。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一颗心也沉甸甸的。
老陈头下葬的时候是他前前后后跟着安排的,所以很清楚怎么走过去,这时候差不多天灰蒙蒙了,他走到老陈头坟前,站定看了一会儿,接着蹲下身烧纸。
没什么好对老陈头说的,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叫一声爹,他沉默着烧完纸,又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不过起了雾,朦朦胧胧的。
在一片朦胧中,他看到了陈芬芳。
陈芬芳裹着一件暗红色的大棉袄,头发用绿色的头巾包着,短短几年时间,她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那般意气风发的刁蛮气质,整个人被一层颓靡和不自信笼罩着。
陈青岩抿唇,没开口。
要说要劝的话他当初都说过了,现在再说也没有什么用,这条路是陈芬芳宁愿跟他撕破脸也要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陈芬芳也看着陈青岩,眼前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瘦瘦的沉默的二哥,眼前人穿着笔挺的长款大衣,像个城市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若不是有过去的情分在,她都不敢直面这么优秀的人。
可想到自己窘迫的日子,想到过年一双儿女都没人给压岁钱,陈芬芳只能压下所有的念头,咬着牙,轻轻柔柔喊了一声:“二哥。”
陈青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猜你要来给爹上坟的,所以天不亮就盯着,看到你提着一个袋子过去了,就在这边等着。”陈芬芳苦笑了下,看着惨兮兮的,“能跟你说会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