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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完)

雪郁握着手机的指尖一凝,震撼极了。

那副样子是要来微信的?

从第一站路跟到快最后一站,还频频回头看,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是跟踪尾随的变态好吧。

可能色字头上一把刀,从雪郁进来那刻起,周卿的态度便完全松懈,他的性子天生如此,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喜爱,为了和喜欢的人亲近,还可以做得很极端。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落网的风险,看雪郁饿肚子,就脑袋一发热什么后果也不顾地送上门了。

他迟缓地动了下铁拷里的手,眼神直勾勾的:“雪郁,你过来。”

那眼神很熟悉,在酒店里紧紧搂着他啃时也是这样,雪郁绵软的小腿肚直打摆,慢吞吞道:“干嘛?有什么你在那里说就好了。”

看到雪郁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是抗拒,周卿身上被打出的两个洞口相连着泛起刺疼感,但他面上不显。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摊开手,亮出自己腹部的伤。

其实光看他的神态,是想象不出这里有多惨的,衣服被瞬间高温燎焦,不算小的黑洞里没有属于人的血液和器官,但能看到这附近的肌肉在抽颤。

周卿毫不避讳地袒露躯体,唇色白着央求雪郁:“我这里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抱一下就不疼了。”

他声音稍有些低,像跑得太快一头栽进泥坑的小狗,把身上的毛弄得全是脏兮兮的泥巴,又晃着尾巴可怜又委屈地朝主人说自己疼,要安慰。

很难想象他那样庞大的体型,居然能做出这种效果。

雪郁容易心软,但也清楚这不是心软的时机,他硬着心肠说:“你要是不跑,也不会受伤。”

他实在硬不起来。

话说得绝情,还是颤着眼睫在看男人的伤口。

周卿只需要那一眼就能阴霾扫空,他真的稀奇怎么会这么喜欢雪郁,要知道在过去二十年里,他从来没对任何性别、任何类型表现过半分兴趣。

喉咙咽了下,“可是不跑的话,以后还怎么亲你?我只碰过你的嘴,上身,屁股,腿,都没碰过,我觉得很吃亏。”

他语气真诚,表情正经,是真的在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而他说得很明白,他跑的原因不是怕被抓,只是担心不能再摸到雪郁。

雪郁:“……”

一把年纪的便衣肢体僵硬。

他恍惚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也跟不上年轻人的玩法了,机械地张开嘴道:“咳,那个,要不然先给你们一点独处空间?”

雪郁脸蛋都要冒出白烟来,他小声说了句不用,这种境况也只能说不用。

要是真让他们两个独处,外人在听过周卿那几句胡言乱语的基础上,肯定会对他们浮想联翩,他名声别想好了。

“……周卿。”

雪郁呼吸都在轻轻颤,“你说的那些,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我们的关系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如果我要追究,我可以告你骚扰的。”

骚扰这个词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泾渭分明。

然而并没有说错,从周卿进他宿舍开始,就是在骚扰。

雪郁被白白亲了一通,换做别人,他再怎么样也会报警,但周卿没必要,罪名定下来,顶多让那没有期限的关押时间,多添上短短几年。

周卿没被恐吓到,倚着椅背,轻呼出一口隐忍的气,莫名很想抽根烟,他实话实说:“如果被关能操操你,那就无所谓。”

雪郁浑身恼热地咬了咬唇,对口无遮拦的男人再也没有话说,正要转身出审讯室,后面洞悉到他情绪的周卿,颇为及时道:“我错了。”

周卿倾身,把手肘压到膝盖上方:“我错了,多和我待待吧。”

他又摆出那副摇尾乞怜的样,仿佛雪郁一走,那条在泥坑里摔过的小狗就会趴在地上一蹶不振。

雪郁一只脚犹犹豫豫停下,而方识许视线滑了过来,他怕被看出泛滥的同情心,假装没听到,伸手打开了门。

但在走出去前,他听到周卿陡然冷下去的音调。

“捆灵绳你们只带了一条吧?”

凳子上体格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不知从哪翻出一把打火机,轻飘飘放到紧勒在胸膛的绳子上,粗粝的指尖就扣在点火的按钮上。

“如果我把绳子烧了,附身到外面的蠢货身上,再用他的身体去街上杀几个人,应该会很痛快,你们觉得呢?”

便衣刹那间赤红双目,他对上男人幽黑如深夜潭水的目光,太阳穴抽了抽,色厉内荏道:“周卿!你敢!”

“我敢,倒是你敢看吗?”

雪郁被濡出水汽压着的睫毛动了下,眼里氤氲,他知道周卿想提条件,“你想干什么?”

周卿原本是冲着便衣威胁,见雪郁又像被吓到的无助兔子似的,深呼吸一口柔和面部轮廓,哑声道:“别怕啊。”

“你们下一步是要把我送去坟包村关押对不对?”

“而且最早回去的车也要明天开了。”

不用任何人做肯定答复,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不会跑,也会配合,但必须是雪郁一个人送我回去,不能有别人陪同。”

……

其实要求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对,源于周卿后续补充的条件,他说今天晚上也要和雪郁待在一间房。

雪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那张哭起来一定很漂亮的脸红成小番茄,路窦在他语句模糊的解释下,见识到色鬼的厚颜无耻,气得食不下咽。

他咬着牙道:“让方识许再打两枪,他还有力气跑?”

雪郁小声说:“没有用,只要他有烧掉绳子的时间,就能立刻附身到别人身上。”

“就算想办法打掉他的打火机,只要在把他押送回坟包村的途中,让他碰到任何能割掉绳子的东西,他一样能跑。变故和不确定性太多。”

路窦脸都黑了。

雪郁也很为难,可是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回到宾馆。

进了门,雪郁换上拖鞋,转身就看见男人捻住衣角往上掀,那身线条流畅的腰腹露了出来。

开端逼近不可言说的小电影。

雪郁也没想到他在派出所是一副嘴脸,进了酒店立刻原形毕露,人都软了,后退贴住墙根。

周卿淋了水的头发向后敞,露出疲惫野性的眉和眼,他安抚雪郁:“放心,我就换件衣服。”

镇灵师所有的武器都是根据恶灵的弱点专门研制的,方识许打的那两枪,挑起了周卿所有痛感,他需要精力恢复。

这晚周卿手脚很安分,换上雪郁较宽大的衣服,憋憋屈屈地占用了沙发的位置,没对雪郁做什么,不过雪郁依旧没睡着,他的手机一直在亮。

[路窦:醒着没。]

[路窦:他在做什么?]

[路窦:你门口有个灭火器,用力点能砸死人。]

雪郁:“……”

雪郁一开始还有耐心逐条回复,到最后,直接设置了自动回复,然后缩进被子里睡觉,他瞥了眼沙发上的人,闷闷吞咽了下,忐忑又警惕地保持着几分清醒。

这样坚持到凌晨,他实在受不了,睡过去了。

还是周卿把他叫起来的。

周卿不似昨晚萎靡的状态,可以说得上容光焕发,被打出来的黑洞还在,但他昨晚换上了新衣服,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男人拉了拉被雪郁紧拽着的被子,心跳微微加速地低声提醒道:“亲爱的,我们该去车站了。”

雪郁迷迷糊糊,小脸蹭在枕头上闷了闷,“……别这么叫我。”

声音柔润得像能掐出水,明明还没睡醒,但潜意识里却听不得这么轻浮的叫法,本能就排斥地不许让他叫。

周卿后背麻了麻,视线磨过雪郁露出的圆润肩头上,喉咙吞咽着道:“还困是不是?那我给你换衣服?你只要抬抬手就好。”

在昨天那出公然胁迫后,周卿身上束缚的绳子和手铐都被摘掉,他有充分的自由,男人睨了眼桌上弹出消息的手机,没当回事。

他穿过雪郁的腰,轻轻把人从被窝里抱起来,哄着雪郁抬起胳膊,趁此机会把他身上那件衣服换下来。

雪郁爱干净,这件衣服他昨天穿了一天没机会脱下来,肯定觉得又酸又脏。

“亲爱的。”

周卿目光灼热,趁雪郁意识不清醒紧紧搂住他,闷在他脖颈附近闻他身上的味道,仿佛这样做能恢复元气似的,“换好了,去刷牙吧。”

雪郁头发睡了一晚有些乱,小脸白皙,浓密的睫毛塌下来,不肯动。

等他真正恢复了意识,嘴里正含着一口清水,有一次性牙刷在他牙齿上动。

雪郁愣了足足两分钟,眼睛猛地睁大。

一面沾染着几粒水珠的镜子里,他被周卿抱着腰,后背抵在男人怀里,脚下还踩着男人的鞋,而他就像柔弱不能自理的人一样,任周卿摆弄。

“……出去!”雪郁声音都颤了。

周卿被他撵了出去,还被照脸摔了下门,但没有一点火气。

十几分钟后,雪郁出来,看也没看周卿一眼,按照昨晚和警方商量的路线往宾馆外走去,一路到上车坐到窗边也没和周卿说话。

倒是周卿坚持不懈在和他说,“真不理我吗?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男人在说“最后”两个字时,微妙地顿了下,有种极其复杂深沉的情绪一闪而过。

雪郁是很能捕捉别人变化的人,抿了抿嘴巴,终于开口道:“你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吗?”

如果是不耗费时间的,可以等周卿做完,了无牵挂后再去坟包村。

周卿微顿:“没有。”

确实没有,他没有一个想要告别的朋友,也没有需要交代的事情。

他和周生,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孤僻又不合群的存在。

雪郁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干巴巴说:“那你,想不想和周生告个别?”

周卿表情不变:“不用,没什么必要,我们本来就做好了这件事之后再也见不到的准备。”

雪郁词汇量贫瘠,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周卿没有任何被影响到的意思,他好像有更关心的事,看着雪郁调整座椅,见缝插针道:“周生肯定还要见你,他也想亲你,你别同意。”

在这件事上,哪怕是周生他也不想多让。

雪郁有点点无语,想忽视不回答,但那火热的视线实在没办法装看不到,他赏脸般出声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周卿执着道:“你答应我。”

雪郁抿唇,像应付无理取闹的小狗,敷衍地嗯嗯道:“嗯,答应你。”

他本来也不会随便让人亲……

讨到想要的承诺后,周卿眉梢微霁,也许雪郁绵绵软软的声音给了他可以得寸进尺的错觉,他又暗示般道:“我有点困。”

雪郁颇为不解地眨眼:“那你就睡啊。”

“想靠着你睡。”周卿在后面慢腾腾补充,暴露真实的目的。

雪郁:“……”

他很有原则,也不轻易妥协,语气冷漠道:“哦,那你就想着吧。”

周卿落寞地垂下眼皮,眸光也黯淡下来,从审讯室开始他便掐准了雪郁的死穴,熟稔地运用这副仿佛奄奄一息浑身脏泥的模样。

是有效的,而且对雪郁来说或许会一直有效。

雪郁看着窗外,妥协道:“只能十分钟,你太重了。”

几乎在他话落的一刻,男人就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周卿从小搬重物练就的手臂很可怖,肩也宽,这样并排坐着把雪郁显得小了不止半圈,雪郁的腿修长细直,他的腿还要再长上许多。

可能是错觉,雪郁感觉周卿心情亢奋,恍惚间有一条尾巴在扫着自己脸一样。这让雪郁既不解又疑惑,周卿好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点纷杂情绪在十分钟后消失殆尽。

雪郁手也酸,脖子也酸,十分钟前男人规矩靠在他肩膀上的睡姿,进化成环住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雪郁原本怀疑周卿是在装睡,但叫了几次他都不醒。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飘阵雨,很冷,但被男人毫无缝隙地抱这么久后,雪郁难免感觉到火辣辣的热,同时口也渴起来。

所幸这时有乘务员推着车从远处走来,雪郁挣扎着把那颗埋在他脖子的脑袋推开了点,在高挑女人走过来时,出声道。

“麻烦给我一瓶水。”

“水是吗?好的。”

乘务员保持着甜美无缺的微笑,从推车上拿出一瓶水递给雪郁,目光在看到那黏住他的大型犬后,人傻一般讷讷说:“那这位先生,需不需要饮料呢?”

雪郁手指暗中掐着搂住他的精壮手臂,面上对着乘务员,勉力挤出一点笑:“他要一杯苦咖啡,谢谢。”

乘务员:“……”

原来长相这么乖的人,也能露出杀气。

乘务员把咖啡递给他,推着车走远。

雪郁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一直等到到站,才终于忍无可忍用泌着细密汗珠的掌心去推周卿的脸,周卿在他不遗余力的推动下悠悠转醒。

下车后,周卿就当了个称职的保镖,拎这个提那个,大包小包的,为自己的言而无信和得寸进尺赔罪。

坟包村里住着的人没怎么出过山,身上是一股纯天然的淳朴憨厚,见村里来了两个长相异常夺目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有些人是见过原主的,却有些不敢认。

雪郁像只怕生的猫般埋着头,本来就够羞耻的了,身边的人还一直嘚吧嘚吧,哼哼唧唧地吐槽。

“上次来没好好看,原来你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好小,好破,要是我早点遇见你,你就不会长这么小了。”

“不是说小点不好,我觉得挺可爱的。”

“而且你也不是营养不良,身上也不干瘪,像大腿这些地方就挺有肉。”

雪郁:“……”

他拿出一枚铜钱,以及原主的日记本,红着脸道:“闭嘴。”

周卿安静下来,但下一刻,他微俯上半身,凑在雪郁肩膀边看那本子上歪七扭八的封印说明。

眉头皱紧,流露出不满,“还要割手指?不割不行吗?”

“只有你的血可以?别人的行不行。”

“亲爱的,你这字也太丑了。”

雪郁:“……”

雪郁懒得争口舌之快,拿出把小刀,在男人恨不得吃了制定割手规则的镇灵祖师爷的目光下,用刀锋轻划拇指。

殷红的血从割口凝聚,坠落在铜钱表面。

沾了镇灵师血的铜钱有了。

空置的坟包有了。

需要关押的恶灵也有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

不知怎么,刚才一直嘚吧的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苍白的指节攥了下,男人开口:“进去之前,让我先说几句话吧。”

“……嗯。”

周卿嘴角弧度退去,没有了装出的坦然和轻松,他脸上的表情是雪郁从没见过的,不是杀人时的残酷冰冷,不是逗他时的散漫恶劣。

是一种难得正经专注的表情,让雪郁莫名觉得他要说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会让他听了之后六神无主地想要逃跑。

周卿一路上没喝水,喉咙干痛,但还是说道。

“除了这起案子,我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回应一下,我昨天的表白。”

雪郁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张口结舌。

周卿很有耐心,不催促,不逼问,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良久,雪郁先垂下眼。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人不是非黑即白。但他也没办法,在周卿杀了这么多人后,回应这样的喜欢,“……对不起。”

“好吧。”周卿试图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盖过那阵难受,但隐藏得不是很成功,所以他干脆不做无用功了。

他耷拉下眉眼,在雪郁面前直接地露出自己的颓然和消极,让雪郁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很不舒服,他声音低涩道:“那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雪郁很害怕听到请求两个字,他能力小又软弱,很多事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但在那样的表情下,他没办法不出声:“嗯,什么?”

“我在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六月十四号是我生日,那天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什么都好。”

他呼吸微如蚊蚋,“能行吗,雪郁?”

周卿从来不过生日。他只是在尽可能地想留住雪郁的办法,什么招数有用他往外拿什么,他就是这样恶劣狡猾爱耍心机的人。

他偏激黑暗,恨一个人的方式是去杀,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摊开伤口博取同情可怜。

他说自己正常,其实不是,不然也不会利用雪郁容易心软敏感的性子。

“……六月十四,三天后?”

只是来看一眼的事,并不难办,雪郁抿唇应道:“我会来的。”

雪郁很乖,不会撒谎,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周卿唇角牵起,不知道现在这份心情能不能称为释然,总之感觉不算差。

灵体在进入坟包前,周卿最后捏了下雪郁的脸,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匆促的时间又不容他说那么多,只是两秒钟的功夫,他的灵体消失,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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