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皮圈的边缘像是孩套圈圈的游戏那样,精准地套住鹤妖修长的脖颈。
丹顶鹤仰头鸣叫一声,双翼展开,溜冰舞步似地后滑翔,意欲从金圈的范围内脱身。
金圈被鹤妖挣脱了一半,一路从脖颈逆路而上,经过头上丹顶,再顺着长喙滑下……
等等,金圈没有从长喙滑下,它把凌霜魂的嘴给绑住了!
就在滑动到喙部的瞬间,原本没什么动静的金圈,宛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暴起。
在言落月的『操』控下,金圈反复拧转一百八十度又套紧,熟练像是姑娘在梳马尾辫。
眨眼之间,金环就在凌霜魂的长喙上扎紧了四五道圈圈。
直到喙部的压力越越大,闪烁着金光的圆圈不断收紧,鹤妖蹁跹落地抬头,正对上言落月摩拳擦掌的眼神。
凌霜魂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言道友选择法器的初衷。
他不知道的是,这只圈可大可,能收能放,质地坚韧,而且还非常有弹。
上一只做到这点的法宝圈圈,叫做乾坤圈。
而言落月手里的这一只,因为材料到了青骢牛的牛筋,所以她给它起名叫“乾坤牛啤圈”。
一击得手,言落月当即歌唱起。
龟族的歌声不像鹤歌,本身没有攻击效果,言落月就是它表达一下内心的快乐。
『操』纵着“乾坤牛啤圈”又拧紧一扣,此时缠在凌霜魂长喙上的,正好是五个圈圈。
言落月非常应景地唱道:“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凌霜魂:“……”
丹顶鹤摇头摆尾,翅膀扑扇,也甩不开嘴巴上的禁锢。
但只是片刻功夫,凌霜魂猛地反应过。
他新由鹤化人,长喙上的皮筋圈自然脱落。
“言……口口口道友!请问是不是我……”
言道友乘胜追击,根本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就在凌霜魂化身为人的下一秒钟,言落月自然无比地化身为龟。
一只旋风神龟腾空而起,携带着牛顿的棺材板之力,高速旋转犹龙卷,眨眼间便已袭凌霜魂的面。
在这道龙卷风里,甚至还充斥着言落月的立体3d环绕式歌声。
“风在吼,马在叫,白鹤在咆哮,白鹤在咆哮~”
凌霜魂:“……”
天地良心,他没有咆哮啊。
他甚至声音都没有抬高,就只是想问言道友一个问题而已!
龟壳距离目标尚有一寸,旋转的气刃已同战鼓先至,在凌霜魂锁骨上擦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凌霜魂新化身白鹤,宽阔的羽翼掀动气流,紧急应对了这一击。
观众们屏气凝神,眼看见高速自转的龟壳,碰撞上了丹顶鹤的翅膀。
刹那之间,仙鹤的骨头发出一声被皮肉包裹的闷响。半座擂台上都飘扬着美丽的白羽,同一场纷飞的落雪。
鹤妖幽幽地哀鸣一声,而言落月则像是一颗蹦蹦跳跳的乒乓球一样,被反作力击飞出去。
就在言落月即将飞出擂台之际,乾坤牛啤圈梅开度。
言落月又一次套住鹤妖长长的脖颈,生生悬崖勒马,把自己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
被套住脖颈的瞬间,凌霜魂吸取上次的教训,瞬间化为人形。
只可惜,他一条胳膊受了伤,言落月也一直通过脖上的圈圈对他施加压力。
因为这个缘故,凌霜魂切换形态时没找准心,当场踉跄一下,被言落月趁机按趴在地。
言落月蹲在凌霜魂面前。
发觉人形的凌霜魂开口欲言,她飞快出手,一把握住他的嘴。
“……”
哭笑不得地摇头甩开言落月的爪,凌霜魂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化做飞翼,击地三下,示意自己认输。
趁着所有人都被比赛结果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凌霜魂声问言落月:
“言道友,你是不是认识言必信大师啊?”
三番两次地被言落月点针对,他心中也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测。
下一瞬,言道友的拳头,发出了嘎嘣一声脆响。
这下,凌霜魂什么都明白了。
凌霜魂忙道:“等一下,我记录的都是真实的野史,绝无任何伪造!”
言落月愤愤地凿了一下鹤妖的脑袋。
“这我知道。”
凌霜魂要是弄虚作假,他现在就不该被言落月皮筋套住脖,而应该被言落月拔『毛』塞进锅里了。
最令言落月感到悲壮的就是——凌霜魂记录的一切材料,听起此谐星、此离谱,但它们居然都是真的!
就连“鸦君”这个外号,凌霜魂也只是起到了提炼总结的作。
毕竟,在掌柜的一力推广下,对于言必信大师本家究竟是人类还是鸦妖的问题,持两方观点的人数已经各占一半了。
隐约意识到言落月的纠结,凌霜魂正『色』解释。
“我那支鹤歌只唱了个开头,对手就已经投羽认输。你若是愿意,我回去把后面的鹤歌唱给你听。”
“我虽引了一些言大师的趣事作为开场,但言大师的功绩亦不容抹消。前面的歌词之所以编得诙谐,是为了……”
“……是为了后面把人骗进鲨。”言落月深沉地接口,“你们这些搞教育的套路,我可真是明白了。”
像是什么高数第一课只讲绪论,给了广大学一种自己可以及格的错觉。
又像是各种轻松有趣的历史课堂,忽悠得人信心倍增。
直到决定要考历史系研究生了,众多大部头材料才把封面一撕,『露』出自己枯燥狰狞的真实面孔。
言落月想了想,低下头,声而快速地在凌霜魂耳边说道:
“正好你想普及历史知识,我也给你普及一个常识——你知道为什么在言大师的第版《魔物杀》里,只出了法器卡,没有出人物卡吗?”
凌霜魂愣愣抬头,清澈的双眼里闪动着最纯粹的求知欲:“我不知,请言道友指教。”
言落月笑得『露』出牙齿。
“——因为,了真实人物以后,就是会被亲友找上□□啊!”
言落月笑眯了眼睛:“说吧,你比较喜欢清炖仙鹤,还是红烧仙鹤?”
凌霜魂眨了眨自己清澈的眼睛,『露』出一个有些乖巧的笑容。
“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醉鹤可以吗?……嘶,等一等,你不要拔我的羽『毛』……拔也拔黑『色』那几根……言道友,言道友!——言!白鹤要咆哮了,真的要咆哮了!”
————————
最后的结果令人皆大欢喜。
沈净玄说:“真奇怪,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反而变好了。”
从前这两人你客气,我客气去的时候,空气里仿佛浮动着一层秋『露』和薄霜。
但自从言落月把凌霜魂查了一顿水表后,时不时就能看见这两人凑在一起研究地图。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还背着大家计划着什么事情。
“意料之外,情之中。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桑戟朝言干的方努了努嘴:“看看我俩就明白了。打架是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既然已经打过一架,那大家就是好朋友啦。”
言干纠正他:“打架打赢才是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要是输的人是妹妹,咱们现在肯定在准备适合套鸟的麻袋了。”
说罢,三个战斗派相视一笑,空气里充满了狼狈为『奸』的味道。
“不知落月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沈净玄手捻佛珠,面上闪过一丝因缘际会的惆怅。
“她才了一个上午,就已经很想她了。”
……
言落月今在哪儿呢?
她正在野外抓蛇呢!
想不到吧,这些日,言落月和凌霜魂偷偷商量的事情,就是要在旅途中夹带一个新的旅友。
冬天一到,言落月过完了五周岁生日,血条顺利突破十万。
仅仅在离开族地、踏上征程的第一个上午,言落月就偏离了航道。
她要履行自己当初的诺言,绑架代替购买。
拍拍丹顶鹤的后背,凌霜魂接到言落月的示意,收拢翅膀,俯冲落地。
他摇身变回人形,第一件事就是整好自己本就一丝不皱的衣冠。
“那位巫道友,就住在这附近吗?”
“不。”言落月看着手里的罗盘,“他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不过你就先不要跟我进去了,我怕人多了会把他吓跑。”
凌霜魂有点迟疑:“吓跑?等等……言,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只见言落月一边『露』出可爱的狞笑,一边依次从储物袋里拿出麻袋、草绳,还有火折。
凌霜魂:“!!!”
凌霜魂大受震撼。
怎么回事,难道每个人成为你旅伴的前提,就是要先被你胖揍一顿吗?
言落月指了指自己甜美的笑脸。
“我先去好好请他。”
凌霜魂有点纠结:“果请不动呢?”
言落月扬了扬手里的麻袋和绳:“那我就绑架代替购买,麻袋套他。套到以后再耐心地说服他。”
“……万一套不着呢?”
“啪”地一声,言落月一口气吹亮了火折。
“那就点一把火,看他肯不肯出?”
凌霜魂大为震惊,感觉龟族的基础教育出了很大问题:“啊,不对,这都是谁教你的啊?”
言落月深沉道:“是历史教我的。”
想当年,张飞就设想过同样的手法,意欲请诸葛亮出山的!
凌霜魂:“???”
姑娘把预备好的东西依次抱在怀里,她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朝着罗盘指点的方出发。
目送着言落月的背影远去,凌霜魂乖乖等在原地。
他默默地掏出本本和一只笔,开始积累起《言落月传》的素材。
虽然截止到目前为止,“言落月”这三个字尚且籍籍无名。
但凌霜魂就是有一种预感。
毕竟,一个既懂得先礼后兵,又懂得以(物)服人,最后还知道把黑锅推给历史的家伙,就像是囊中的锥、胆中的结石、脑血管里的血栓一样,绝不会在这世道中沉寂久的。
很快,在无人的旷野里,就响起了白鹤自娱自乐的歌声。
“云冥冥又风萧萧兮,我与言一同行路~
言中途要带上朋友兮,名为迎接实为逮捕~
巫将成为新伙伴兮,我预料他将被揍得很凶~
五彩斑斓前见我兮,准备好伤『药』作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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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凌霜魂的视线范围,言落月就原封不动地把那些犯罪证据都收了起。
笑死,虽然嘴上说得凶,但其实根本下不去手。
沿着罗盘的指点,言落月一路越越偏僻。
直到眼看指针彻底变为红『色』,三百六十度回打转,言落月心知,巫满霜应该就在附近了。
附近大概都是巫满霜的活动范围。
由于四周都留下过巫的气息,指针才会回画圈。
正值蓑草连天的时节,一条隐匿在冬日枯草丛中的蛇,就像是一滴完美融入大海中的水。
言落月反复了几个回,也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的行动轨迹。
反而是在某个瞬间,那种被心翼翼看了一眼的感觉,再次浮上言落月后背,瞬间令言落月心中一动。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言落月并未顺着目光方转身。
她甚至装作自己一无所觉似地,左顾右盼地又往前了两步。
姑娘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犹豫,更多的是焦急。
她的手掌拧在一起,握了又握,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片刻以后,姑娘神情有点慌张,压着嗓喊道:
“净玄……净玄……你在附近吗?”
——净玄,我知道你不在附近。借你名声一,等我回去给你买素糕吃。
隐藏在暗处的那道身影:“……”
他就说嘛,一个好好在族地里呆着,天天按时上学堂的姑娘,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样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
原又是那位净玄师父……
想到对方惊人的『迷』路能力,暗处的影低头掐了掐自己眉心。
只是,原她是为了沈净玄这里的啊。
斗篷下,男孩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还以为她是为了……
那个念头刚刚升起一半,就被坚决地掐灭。
在白纱的遮掩下,略带怅然的眼神投草地,而两边的唇角被强笑着提起。
——不,他不该这样想。他应该说,幸好此。
幸好,她只是为了沈净玄到这里。
这样一,只要帮她找到沈净玄,两个人就会开开心心地回到她们的生活里,还能让他的记忆中,再额外添上一道蹦蹦跳跳的背影。
就像上次一样,就像每一次一样。
只要这样就好。而且,哪怕只是看过一个背影,他也好似一并分享了快乐。
她不会发现自己曾经出现在这里,他也不必第次拒绝她的邀请。
“净玄?净玄……”姑娘仍然在彷徨地呼叫那个名字。
她大概真有点急得昏了头,看见一块石头都要停下脚步,把石头底下翻过找一找。
平时聪明伶俐从不出错的人,居然会在这种问题上犯傻,看起特可爱。
言落月绕着周围兜了一大圈,仍然没看到除自己之外的第个身影。
她灰心地叹了口气,非常清晰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难道净玄拿着指针先回去了?唉,可是现在,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些微细的碎响。
言落月双眼一亮,急忙跑了过去:“wu……净玄!”
半人高的草丛拨开,里面自然没有尼姑的踪迹。
反倒是地上端正地摆着一个树枝拼成的箭头,箭头的首端,笔直地指龟族所在的方。
言落月:“……”
言落月强压着自己做好了表情管,硬是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她装作没看见一样,彷徨地擦着图案的边儿离开。
本嘛,要是能一脚踩上箭头,顺便把树枝摆出的形状踢『乱』,会显得她的茫然更为真实。
但言落月看着那枚规规整整的箭头,就像是看到某个木乃伊,认认真真蹲在底下拼图案的样。
说踢『乱』图案了,就是从上面直接跨过,言落月都有点于心不忍。
若无其事地调转了方,言落月把完整的箭头好好地留在了身后。
唉,她的演技这么差,大概只有很笨很笨的那种蛇蛇,才会上钩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不久,言落月才朝相反方冲出两步,背后就又传一声巨响。
言落月顺势回头,只见一棵枯树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地。
可能是怕她这样都看不清,枯树的枝杈被掰掉不少。剩下的那部分,正好组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死不瞑目地指龟族的方。
言落月:“……”
那个推倒枯树的罪魁祸首,或许担心连一度角的微差距都会害言落月『迷』路。
于是,在言落月的注视下,倒地的枯树当场诈尸。
它死而不僵地弹动了一下,直到把那一度角的误差纠正,这才倔强地挺直。
言落月:“……”
言落月拼命吸气,肋骨都被自己缩得生疼。
救命,忍笑忍得好辛苦,她真的不想笑出声啊!
双手环抱住自己,作势在胳膊上摩擦了两下,言落月棒读道:
“这里也危险了……不行,我不能往那个方去,万一遇到地震呢?”
说完,她坚决地转身,朝着和族地南辕北辙的方迈开步。
言落月一边路,一边悄悄地竖起耳朵。
她清楚地听到,在自己身后,一连串窸窣声响起,就好像有一个人被当前的事态急得团团『乱』转。
……哎呀,趁着对方看不到,现在笑上一会儿,不能算她坏心眼吧。
她就偷偷地笑一下,就一下,保证不让背后那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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